2016年的最后几日我是在浙江度过的，那几日有雨有晴，真真让我感受到江南水乡的烟雨蒙蒙和晨光熹微，虽然我此行并不是游玩，但那青山碧水里饱含的风韵却填补了这一路考察中枯燥而又漫长的行进时光。
第一站我们穿过绵延的山脉，沿着盘山公路来到了莫干山。莫干山位于湖州德清，得名于春秋末年铸剑神师干将、莫邪。它不似黄山的奇峻，不似泰山的宏伟，而是清雅和秀丽，宛若晨雾里漾舟而来的西子。随处可见的竹海绵延，无处不在的溪水潺潺，莫干山的美是自然最慷慨的馈赠，也是人类最善意的选择。当然，除了自然之美，莫干山还有另一番特色，那是人类主观能动性的创造，才将这一山的别致送给了疲惫的旅人。莫干山的精品民宿享誉全国，那一幢幢别具一格的房屋顺势而建，质朴的外墙装饰、温馨的室内布置、一站式管家制服务......莫干山的精品民宿大多由当地居民打造，莫梵便是这些民宿中的翘楚之一。已是中年人的老沈，少时离家，而今又重回大山，改建村落里的老宅，开放新民宿，为的是保留一份关于故土偏于安然的记忆，亦为周边城市里忙碌而又烦躁的人们提供了一处抚慰心灵的归地。
是夜，宿在杭州城。记得上一次我来杭州时是十来岁，一转眼，已经近二十年过去了。而杭州，在这漫长的时光里被打磨，古都之气韵不减，同时，“小镇经济”的崛起又赋予它“创新之城”这一新的属性。阴雨绵绵，出行不便。我叫了车，绕着西湖转了一圈。墨黑的西湖水微波荡漾，雨丝里腾起的音乐喷泉向拥挤的人群诉说着杭州2000多年的古史和现代化发展的进程。湖那边是苍苍的玉皇山，灯火的通明照亮了苍翠，让那山也显现出圣光。
杭州的韵味十足，但是我却没有时间细细赏味。清晨的阳光里夹杂着些微的雨露，我看着路边时而出现姹紫嫣红，一路行进，到了外桐坞。“朝涉外桐坞，暂与世人疏，村庄佳景色，画茶闲情抒。”李白的画卷在这里展开，相似但却各有特色的公共建筑，特立独行的艺术家工作室，整齐划一的居民点......青砖与黛瓦，木廊与庭园，应和着不远处茶山上碧绿的龙井，还有袅袅的云雾，好一派世外桃源！该有怎样的风情才愿意去打造这样一座小小的城？该有怎样的决心才终于打造了这样一座小小的城！
“你是我心中一句惊叹！”我却只得短暂停留。我咀嚼着外桐坞的美景，回味着手打的年糕，转眼就到了桐庐。富春江镇这一处被称之为“富春江慢生活体验区”，起于芦茨村，经毛坪村，止于石舍村。这里的村落胜在“富有意味”，又或者“乡土再造”，房屋大多是临水依山而建，竹蔑编制的围门、竹筒染制的门牌、河石堆砌的花坛、枯木新用的花盆，还有那破铜烂铁打造的独树一帜的村口标识......除了基础设施，城市的痕迹几乎都被抹去，而创意、自制和再利用则是随处可见，处处透露着生活的气息。再转往江南镇，荻浦村保存完好的古村落让我们一脚踏进了历史。改造的水泥路并没有生硬的破坏村落整体的古朴，尽力的修缮而不是更换构件则在最大程度上保留了古村落的沧桑感。戏台、宗祠、古井，偶尔会看到带着孩子的年轻女人蹲在门前闲聊，又或者中年的汉子坐在小商店外抽烟......时间总是悄悄地前进，原处的存物总是带着生活里的故事沉淀，而那沉淀的是人对于家的热爱。
归来的长途上我们路遇乌镇。在大家的集体要求下，我们暂停归途，在乌镇小憩。我和同行的贤急匆匆地从车上奔下，对面白墙灰瓦的民宿寂静无声，路边手臂粗的梧桐叶子落了一地.....那感觉如此之强烈--这便就是乌镇了。过了红绿灯，你看到道路两边的矮墙上、垃圾桶上都是仿佛铁烙的“乌镇”，你问路边指挥的交警，那清秀的女孩会将那乌黑的眸子弯成一双月牙儿，告诉你，一直走，穿过那长街就到了，乌镇之印记如此质清晰，仿佛要镌刻在每一个来者的心里。窄巷、长街、碧水、灰黛，乌镇的景偏于“精巧”，街、桥、屋、廊紧密相连，整齐的排布，三两的背包客嬉笑着漫步，那短小的乌篷船在悠悠的长河里慢慢摇曳，这一切都是不疾不徐的姿态。如果乌镇是一个女人，那么岁月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再不舍终要踏上归途。当我终于感受到熟悉，我知道我回来了。街角昏黄的路灯，还有冬日里不惧严寒依旧绽放的腊梅。暗香是家的气息，令人安心。
此行终了，匆匆却没有遗憾。当我们看遍了山水，或许我们会想着不如归去。可是该归去何处？清雅秀丽的莫干山？气韵不减的杭州城？又或者精巧悠然的乌镇？不如归去你原生的家乡吧，那里才是你的根......哪怕用你些微的力量做一些贡献，或是参与建设让它焕发生机，或是为它引入经济生命的源泉，又或是发自肺腑的去爱它，让你、让我、让他愿意为它驻足和停留......而这一切才是我此行真正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