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又一个秋，你看到了吗？那块青石板，洒满了落叶，你再也不会坐在上面喝酒了，很久的无人打扫。我才知道，天堂没有四
季。你说，人老了、朽了，风一吹就会消失。门前的桑树，记录着你陪我走过的日子，如今，它被砍倒，数着它的年轮，一圈
一圈，刻有你唱过的戏曲，说过的话语。爷爷，我在想你。
二
你的狗走了，在你躺在床上的那些日子里，无声无息的，后来在你常坐的田埂下发现了它，围满了苍蝇。它是去那边等
你的吧，你们肯定约好了，你要走，带走老狗。三两老友，吃着老妻少的肉，喝着老酒，脚下匍匐着老狗，忘了这是谁
的“老”字，只是还记得你曾经的惬意。我，回忆里的欢喜。
三
过去的月亮是白色的，星星是白色的，我看着它们被泥土浸染，变得昏黄黯淡。你说，女孩穿裙子是不成体统的，所
以，我不穿。你说，女孩要文静，所以，我缄默。你说，女孩要自立，所以，我不依赖。我说，长大后要陪你喝酒，你笑笑。
我说，长大后要帮你拉犁，你笑笑。五岁时，用沙子堆了一座坟，说是给你的，不懂事的孩子，不想，懂事后，你竟真真的住
了进去。你，还好吗？
四
秋风轻起，带来冰凉的，雨滴，对着墓，谁比我先哭？过去，是黑白老照片的颜色，手机里复古的色彩总是昏黄，不是
的，是黑色、白色和绿色，黑色的山，白色的云和绿色的草，只有坟，新垒的坟，才是这种昏黄。
五
常在稻场练习飞翔，迎着风，张开双臂，从高高的草垛上跳下来。天空浮着大朵大朵的棉花糖，是羊群的形状。这是夏
天，一定是夏天，我记得，那条短裤上的草绿色。夜，夏天的夜空，是一场盛大宴会，爷爷说，每一颗星星都是装满酒的葫
芦，那酒啊，可香了，不知怎的，爷爷停下来，是醉了，是谁了？即使有那么多星星，我也没能看清他的眼。
六
你总是盼着我回家的，五年了，门前的你一站就是五年，那柄退了色的南山杖，是我看着他们丢进火里的。我还小，还
在游戏，用酒洒满坟地，用香，让你停留在烟雾里。
七
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