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重的石磨还在小院儿里立着,野花杂草肆无忌惮的吞噬着方方寸寸的土地。再坚硬的石头终究是抵不住岁月的流逝,斑斑点点的绿苔爬上了石墨庄严的脸庞,苍老的面容里似乎有一丝丝忧伤。
抚一下石墨的推杆儿,还能感受到奶奶的温暖,虽时隔已久,仍清晰如初。
已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奶奶磨的豆浆,香醇可口,回味无穷,虽然没有现今豆浆的细腻,却又咀嚼幸福的滋味。
我喜欢端着脸坐在院子的小木凳上,看阳光下奶奶弯着脊梁,推着石磨嘎吱嘎吱作响,时而加些清水,时而用半握着的手将顽皮的豆子安抚,认真而小心,奶奶像在和一群孩童玩耍,生怕伤害了那些天真的心灵,我也只是静静地欣赏着这和谐的美丽,那动人的脚步声和着蝉鸣,显的那样柔软。
一圈一圈,奶奶用朴实之情推出了细腻人生;一脚一步,奶奶用虔诚之心涤荡着岁月匆匆。
奶奶说,做人要像这推磨,要一步一步的来,不能有半点虚假,这样磨出的豆浆才有本色,奶奶虽不是个文化人,可对人生的感悟确凿给我们孙辈留下来一大笔巨大的财富。
一场不经意的风雨打破了这宁静本分的生活,后山的滑泥压倒了奶奶的平房 ,在众人搀扶下,奶奶蹒跚着泥泞的脚从房屋里走出来,离开时对着石磨回头几次,细雨中我看到了奶奶的泪眼,我只是伫立在那儿,心里边空荡荡的。
风雨过后,奶奶大病一场,硬朗的身体不再挺拔,清晰的头脑也有几分混沌,可她依然念念不忘的是那石磨,去往石墨的路她也不会走错,有好几次,我悄悄地跟在她后面,只见她轻抚几下石磨,慢慢坐在上面,呆滞的眼神灵动起来,丝丝微笑挂在嘴角,阳光下,我依旧不去惊扰她,只是看着,听着她内心的推磨声泛起岁月的涟漪,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
几年后的一个明媚的午后,奶奶静静的趴在石磨上永远的离开了她曾深爱的这份事业,没有丝毫的悲伤。
还是蝉叫声声不止,没有了奶奶佝偻的背,没有了推磨声嘎吱作响,可奶奶的声音还在我心底回荡”做人要像这推磨,不能有半点虚假。"
我捏着脚步悄悄地离开这片净土,不敢惊扰了那份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