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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木槿花开

    类别:故事 作者:半页 给他发短信 日期:2014/10/28 16:32:14 网友阅读:1035次 网友推荐:3次  字号:   

    木槿花开

    ——故事里的故事

    朝阳里的奇迹

    炙热着的

    湖畔的祈祷和守候

    大雪里的谜底

    冷却了的

    命运的罪孽和福祉

    夜雨里的逃离

    被摧毁的

    少年的执着和倔强

    那年木槿花季

    朝盛暮衰

    遥远的沉寂和孤独

    木槿花开

    ——By林木杏

    Part 1

    冬至-大寒

    记忆里最深刻的东西,依然是那年冬天的一片纯白。阿一十三岁。阿一和爷爷还有小小一起去了青海湖畔,那里湖 水清澈,天高而蓝。小小是一条狗,聪明,忠诚。阿一喜欢小小纯净的眼。有时候他拿着些干牛肉逗它,它总是头歪着小眼睛死盯牛肉干,样子惹人逗。那时的阿一有爷爷,小小。

    他们在湖上凿开冰窟窿,几分钟之后便有鱼从里面蹦出来,爷爷就是这样来捉鱼的。有时候对于氧气的需求是致命的,求生的路上也许藏匿着死亡。但是幸好,鱼儿,遇到阿一。阿一总是趁着爷爷背过身去的时间把它们塞回冰窟窿。最后再假装焦急,怎么还没有鱼儿出来。其实心里祈祷鱼儿们不要当着爷爷的面蹦出来。这一切,爷爷是知道的。偶尔会在心里偷笑这孩子的小心思。爷爷喜欢这个心性善良的孙儿。

    爷爷老是用苦涩的表情沉默的望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朝阳照在他雪白的两鬓,头发变成好看的金黄色,脸膛柔和。他希望有一天那两个熟悉的身影会从朝阳里走出来,一直到他和阿一的身边。继续那些爱和感动。只是每次太阳孤单的升起又孤单的落下,阳光里出现思念的人的奇迹,一直没有出现。

    新的太阳,灿烂的阳光透过薄云倾泻下来,被割分成一道一道,很热闹的样子。世界,明媚,但不温暖。寒冷依然还在。在这片荒凉的高原上,继续着早穿棉袄午穿纱的神话。

    广阔的青海湖畔回荡着阿一呼唤小小的声音,悠长稚嫩。小小…小小……..。一次又一次的呼唤,没有小小的回应。以往的时候只要听到阿一的呼唤小小便会飞快到阿一身边。会撒着娇一直蹭阿一的腿,但,今天没有。

    世界,空旷,有牧羊人吆喝羊群的声音,有藏獒沉闷的低吟,有秃鹰尖利的嘶鸣。一世界的喧嚣,与小小无关。一阵不安感侵袭,阿一在大雪里奔跑,希望能找到与小小有关的痕迹。寒风直灌到阿一嘴里,喉咙里强烈的血腥味和灼烧感,肺部一阵阵刺痛,快要不能呼吸。他在雪里踉踉跄跄像无头苍蝇。阿一只有一个念头,小小一定要在。不能失去那些牵挂和念想。寒冬的皮肤麻木而脆弱,阿一手上已有几道口子,血迹已经凝固,模糊一片。还好,感觉不到疼痛。

    爷爷在帐篷边煮着酥油茶,耳朵稍微有些背的他,不知道发生什么。阿一向他所在的地方奔去,大声叫,爷爷,爷爷,小小不见了,不见了。爷爷知道小小对阿一的重要。他让阿一在帐篷边上仔细搜索小小的脚印,终于找到。那些脚印一直延伸的后山。

    后山是天葬台。爷爷和阿一到了天葬台,这个神圣诡异的地方,空气似乎更凉,寒气直至心底。秃鹰成群,木制台

    子上缠绕着暗红色绸条。这是部落最大的天葬台。木架上血肉与雨雪的混合物晕染开来,那是前一天天葬者的残留。在没有天葬仪式的时候,人们是不愿到这里来的,对于族人来说,天葬台是亡者灵魂升天的地方,神圣不可侵犯。对于外族人来说,便觉得阴森恐怖不敢接近。

    小小….小小…..。阿一和爷爷在呼唤小小的名字,声音回荡开来,惊起一群秃鹰。秃鹰聚集的地方似乎有血肉模糊的东西。爷爷在身边凌乱的木棍堆里随手抄起一根赶走全部的秃鹰。阿一有点慌乱,不祥的预感。而在那团血肉中的金色铃铛证实了这个悲剧。那是阿一给小小戴上的。是的,小小死了,被秃鹰撕碎身体,被寒风冻结血液,它就那样散落在那里,孤独,冰冷。它再也不会在阿一身边撒娇调皮了,再也不会眨着眼睛向阿一讨要零食。阿一也触及不到小小身体的温度了,那些寄托在小小身上的温暖失去的彻彻底底。

    阿一觉得不能呼吸,眼眶灼热,耳朵轰鸣,手脚冰凉。世界在眼里旋转开来。之后的阿一便不省人事。哮喘,家族病。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送阿一回到帐篷。知天命的年纪,爷爷的步子蹒跚艰难。咬破嘴角渗出血丝,雪在爷爷脸上融化开来,头发被打湿结成一缕缕趴在额头,背上的阿一依然昏迷不醒,嘴里嘟啷着听不懂的音节。天暗下来,风更凛冽,像魔鬼一样咆哮。

    帐篷里的炉火温暖,火焰明明灭灭。梦里,阿一被一群怪物追赶,无处可逃,无能为力。不管躲在哪里,都好像会被找到,阿一就在被怪物找到然后被吃掉的恐惧里挣扎。阿一在梦里告诉自己这是梦,他试图他让自己醒过来,可是做不到。世界是上最无能为力的事,莫过于明了自己身在幻境却又叫醒不了自己。直至一阵尖利的刺痛让阿一从噩梦解脱。爷爷精通中医,也是德高望重的人物。针灸的功夫更是为人称道。阿一终于清醒。帐外已然换了风景,风雪交加,世界一片漆黑,莫名的恐惧和绝望。

    阿一央求爷爷一定要把小小带回来。爷爷解释小小已经死去,不可能救活,风雪太大,行走困难,况且爷爷年迈。阿一不听话,甩开紧握爷爷的手,转过身子背对着爷爷。多年后的阿一想,如果自己知道当时任性的后果,说什么也不愿意那么固执的为了虚无的念想放开爷爷的大手。可是故事已经开了头,更改剧情这件事只活在小说,而生活永远成不了小说。爷爷最终妥协,披上墨色大衣掀开帐帘走向后山,风雪很快淹没了爷爷的身影。阿一第一次觉得一直在自己心里像座山的爷爷,也有那么单薄的时候。他有点心疼。

    有关命运,谁都顾念不了。

    人终究是弱者,时间是狠角色,它可以带走属于你的任何最爱,没有理由,它给你身边的一切定个期限,到了离开的时候谁也留不住。人充其量不过是被它玩弄的傻子,曾经那么自以为是的我们其实是被时间偷笑的笨蛋。它捂着嘴巴带着笑看着人们的离合悲欢。它不懂情爱,不懂人们的欢喜和眼泪。它自私,只顾得了自娱自乐。它残忍,把快乐建立在这凡人的痛苦之上。它的罪恶,罄竹难书。

    那晚爷爷没再回来,小小也没有回来,世界只有阿一一个人,那个夜晚应该是阿一这么多年来最漫长冰冷的夜晚,寒冷虚弱让阿一动不了。也许因为太过恐惧,在现实中极度绝望,那晚他回忆了那些再不敢奢求的美好,爱笑的爸爸,温柔的妈妈,慈祥的爷爷,可爱的小小,都在。那个时候,他们很幸福的生活。

    阿一不明白,原本触手可及的幸福,为什么就变成了奢侈品。阿一不是贪心的人,他只要他们在一起。只是,这终究是个朴素却不可企及的愿望,只能活在阿一的梦里了。梦总是圣神的存在,那些找不回来的笑容和轮廓会在梦里看见。在梦里,还可以继续讲有你的故事。

    世界就是这样,让人无能为力。

    新的黎明,世界又变得温顺起来,太阳依然很圆,没有因为谁的离开改变形状。爷爷回来了,被族里的藏人发现,寒冷定格了他的姿势,眼睛望着阿一在的地方。怀里抱着支离破碎的小小。爷爷是个守承诺的男人,他最终为阿一带回了小小。只是,以后,阿一再也没有爷爷轻抚他的的头给他讲故事了。再也不会。

    爷爷被送上天葬台的时候,阿一没有去。天葬,亲人都要去行长跪顶礼的。他受不了眼看着爷爷的身体被冰冷的利刀和沉重的锤子肢解的像小小一样支离。他不愿亲爱的爷爷被秃鹰吞食。可是这一切的不愿意,阿一阻止不了。阿一觉得自己应该长大,没资格哭的像个孩子。可是,阿一终究是个孩子。

    那天,阿一没有掉眼泪。族人们觉得他冷酷或是坚强,怎样的情绪其实都与阿一无关了。任何悲伤或欢喜的表情,都假装不来。只是觉得心底好像是空的,再也没有东西可以到达最柔软的地方。这个世界怎么了?昨天他们还一起捉鱼打雪仗,怎么就过了一个夜晚,他们就不是自己的了。

    阿一彻底失去了爷爷和小小,像妈妈离开时一样,不留痕迹。族里人要送他回到那个开满木槿花的城。阿一不想离开,觉得自己离开了就像放弃了爷爷和小小。这感觉就像当年不得已放弃自己最爱的画画一般。他觉得他们并没有走远,或许自己睡一觉他们就又在身边了。

    可是自己留的下吗?

    车窗外的风景不停的变换,阿一最终坐上了离开的火车,车厢里旅人很少,都是漠然的表情,冷冷清清。自己,会去哪儿?

    Part2

    立春-惊蛰

    那些悲伤最终结成痂,长在阿一心上,时间怎样变,都好不了。

    从陌生到熟悉,从害怕孤独到习惯孤独。木槿花开了四次。孤儿院的的生活,让他变得老成。十七岁的阿一,已不是当年任性单纯的男孩,长成了不露悲喜的少年。阿一喜欢画画,拿起画笔的他觉得觉得世界就是自己的,有些狭窄的房间堆满了他的画。

    记得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们是不准让他拿画笔的,觉得这是不务正业。爸爸妈妈都是教师,他们不喜欢地铁站里所谓的玩艺术的长发少年,也不喜欢穷困潦倒满脸胡茬的画者。在他们眼里,所谓艺术,难登大雅之堂。不过是一群无聊年轻人的玩世不恭。但在阿一看来,父辈们过着被安排好的体面的人生,没有波澜,没有惊喜。所谓的一帆风顺,不过是平庸人生的自欺欺人罢了。

    阿一还记得十二岁时他拿着画夹夺门而出爸爸妈妈悲伤无奈的表情。阿一是不舍得,只是在那个年纪,人是情绪的奴隶。阿一最后明了,自己就像风筝,一定是要有线的,没有线飞不起来。阿一出走的抗争不过是想改变线牵引着自己的方向。可是,却失去了长线。阿一记得那晚下着雨,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他抱着画夹躲到一座桥底下。河水干涸,河道肮脏混乱。

    阿一忍住不哭不害怕。任性成了悲剧的罪魁祸首。那晚爸妈冒着雨找他。这样的天气,妈妈是出不了门的,雨水和埃尘的混合物会致使哮喘的发作。许久,阿一最终自己悻悻的回家,看到的只是爸爸哀伤痛苦的眼神和妈妈冰冷苍白的面孔。那年,有关妈妈的故事,戛然而止。

    爸妈是相爱的,阿一幼时老会听到到爷爷讲他们的爱情,那时候爸妈都是知青,物质缺乏的年代爱情更是奢侈品,还好,最后在一起。那个年代的爱情,爱了就是一辈子的相守,承诺了便一生只看这一个人的欢笑。可是说好要与子偕老,现在只剩下了一个人。

    爸爸瞬间苍老,时间过了,却也割舍不下。总是喃喃的对妈妈爱的小小重复的讲着他们的情话。说他们想要去青海湖畔,看那儿的天,那儿的风景。那是爸爸给妈妈许下唯一没有兑现的承诺,再没有机会,兑现。

    之后,每一次面对阿一,就像面对着杀人凶手,父子间的感情,冷到冰点,最后甚至视而不见。阿一失去了母亲,同时,也丢了父爱。爸爸最终辞掉工作,离开了这个有阿一的家。阿一只能和爷爷小小在一起。那时的他发誓再也不拿画笔。

    阿一喜欢一个人,屋里屋外,像两个世界。那天,和以往一样,一个人。却听到孩子嬉笑的声音,在这个人少房多的破旧巷子,罕见。而对阿一来说,这般声音,好久违,好亲切。阿一爬上窗台,阳光很好,一位父亲抱着幼小的儿子,用胡茬扎孩子扑红的脸蛋,孩子咯咯笑个不停。

    好像想要流出泪来,阿一记得,爸爸也爱这样。好想念。

    那些想念说给谁听呢,他还是不善言辞,那些情绪在心里无处安放,只是把那它都写成日记。

    20xx/x/x 晴

    记得四岁那年,你把我的手小心翼翼的交到幼儿园阿姨的手里,背过身去,不再看我,你舍不得我。可是我依然摆弄你给我的神龙斗士机器人,不明了你怎么了,那时,大人的眼泪改变不了孩子的心情,对于离别,孩子的概念是模糊的。

    记得六岁那年,我得到了人生第一朵小红花,你很高兴,把我举过头顶。

    记得七岁那年,我和一同龄男孩打架,他骂我,最后我们都头破血流。他又不是你,怎么能骂我。

    记得七岁那年,我伤了眼睛,看不见你。只听得你叫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其实我不害怕黑暗,只要你一直在就好。

    记得八岁那年,我摔碎扑满,送了一件浅蓝衬衫,那是你的第三十七个生日。你摸着我的头,乐呵的傻笑。

    记得九岁那年,我发高烧,半夜,你背我到医院,恍惚中感觉你的背脊咯的我略略生疼。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如此瘦削。

    记得十岁那年,我们的第一张全家福,我任性,不听话,至今那个空着半边的全家福,是我最大的遗憾。

    记得十一岁那年,某个午后。仔细看看你,怎么你的两鬓,已然斑白。

    十二岁,也就是现在,因为我,你,不在我身边。

    你不再担心你的儿子会打架生病过得不好吗?

    你会不会也因为某个似曾相识的片段而想起呢?

    不要不要我,好吗。

    梦想似乎变得更遥远起来,阿一没有足够的勇气直面这代价惨重的梦。本来是抱着父母腿撒娇的年纪,怎么就成了一切罪孽的开始。也会有孤单害怕的时候,爷爷被请去给人问诊,只有阿一和小小在家。阿一会多半是找到墙角的地方蜷缩着抱着小小。夜深了也不开灯,阿一宁愿黑暗,只有在看不见的黑暗里,那些空旷和单薄才不会来的那么直白。

    爷爷心疼阿一,尽量推掉那些晚上的问诊。爷爷喜欢抚着阿一的头给他讲故事。在别人的故事里,感叹自己的人生。阿一依赖爷爷,喜欢爷爷的大手,只要被爷爷牵着,温暖和安稳来的那么实在。爷爷不怪阿一任性,不怪他不懂事。爷爷懂他。

    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终究没有错,随波逐流复制出来的人生没有意义。命运里的那些不完美,谁可以预见呢。爷爷让阿一做自己喜欢的事。用自己喜欢的颜色,画自己想要的世界。只是,阿一心里有根刺,画笔轻触便血流不止。

    就在那个冬天,爷爷带阿一和小小去了青海湖畔。帮着自己的儿子为儿媳继续承诺里最浪漫的事。那儿的天很高很蓝,水清澈透明。爷爷想让阿一在妈妈期待的风景里放开那些沉重的包袱。可是,也就在那个冬天,阿一失去了爷爷和小小。成了一个人。

    真有命运这回事吗?十七岁的阿一自己问自己。有人说人一出生便被安排好了这一生要走的路。人生不是你的,是那个安排者的。可是,如果真有命运这回事,那些任性和抗争岂不是无聊又可笑。

    Part3

    夏至-小暑

    六月,木槿花开。

    岁月冗长,还是淡薄不了那些爱恨。

    阿一十八岁生日。成人礼,没有礼物,没有祝福。这么多年孤儿院的生活。他的成长,就是可以坦然的面对任何时候的孤独,就是能够有足够的勇气的再拿起画笔。

    刺还在,去不了。只是想依着爷爷说的那样,做自己想做的事。何况,他那么倔强。于是,画画成了阿一痛并快乐着的事。也只有画画可以让阿一找到存在感。拿起画笔的时候,才会感觉原来一直活着。

    那天,阿一一直躲在房间里画画,他想把那些情绪画下来送给自己。画里有,人,画,桥,雪,狗,鱼,鹰。有快乐,天真,单纯,倔强,哀伤,不安,恐惧,悔恨,孤单,寒冷。阿一忘了时间,疯狂的涂抹着颜色。直到听到敲门声。是院长,他给了阿一一封信,没有邮戳。收信人:顾一。打开,是他,熟悉的字迹阿一怎么可能忘记。

    一一:

    我是爸爸,我一直在你身边,没有走远。悄悄的看着你的悲喜。

    ………

    总是看你孤单坐在台阶上目光定定在一个地方,很多时候想过来抱抱你。只是我没用,当年那么狠心的离开,没有资格再站在你的面前。其实一切的事都不是你的错。是爸爸的错,爸爸不该自私的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不该丢下你和爷爷。爷爷老了。那个时候的我应该站出来和你们一起面对,而不是自己离开。爸爸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事于补。只是想说给你听。

    你是个倔强的孩子,一直都是。我喜欢你有梦想的样子,却又害怕你走错方向,耽误了年华。年轻人都会有冲动的时候,会把爱好误以为可以养活自己的职业。生活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年轻的时候我也以为,没了梦想就没法生活,后来才明白,光有有梦想也没法生活。做梦是一件很累的事,因为那些美好,咫尺却不可及。就像沙漠里的作祟光影,制造出让人向往的风景,让那个,追逐的傻瓜,干渴到无能为力,死在虚构出的幸福里。我不想让你成为像我当年一样的傻瓜。所以我不喜欢你画画。不想让你一直做梦。生活最难得的样子,不过是安稳而已。我知道你不屑像我一样复制大多数人的人生。也不屑我这样平庸的人生观。但是,你要明白,走大多数人做过的路,更加安全可靠。其实,所谓实现梦想,不过是做好自己想做的事,不过是坚持到你可以的时候。其实,梦想并不是那么崇高辉煌。以为的那些绚烂,不过最后的呈现。

    …………

    孩子,你背负了太多你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沉重,这都是我不好。也许我错了,我不应干涉你的人生,你是独立的个体,我不能把我的对待人生的方式强加给你。你想要什么样地生活,即使是父亲,也没有权利干涉。可是也许你永远不会明白当父亲心里的复杂,他希望你是他希望的样子,也希望你希望自己的样子就正好是他期望的样子。生活多半不能心想事成,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绝忘和悲伤。很不幸我们就是被悲伤地故事选中,期望和现实成了反比。你知道的,我是一个不爱抱怨生活的人,也不是我逆来顺受。是因为我相信每件事的发生都有它的道理。但是除了你母亲的离开。那时的我真的是万念俱灰,你的那双眼睛像极了你的母亲,我想离你远一点,我充满了罪恶感,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是因为我的无能才害了你母亲。我没有勇气面对你那双像极了你母亲的眼。

    ………

    孩子,一直活在你生活另一头的爸爸回来了,他没有解释,也不求原谅。只求让你知道,那个和你流着一样血液的人一直在你身边。你要过的快乐,不要孤单。

    一直在的爸爸

    信很长,阿一看了很多遍。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哭出声音。他终究是爱自己的,阿一这样想。

    他懂父亲的语重心长,只是每个人对于生命都有自己的诠释。

    成人礼那天,阿一看完信跑出去。他想念他。

    却遇到生命里别样的风景。

    那个木槿飘散的幽静巷子,穿百褶裙的女孩温婉的笑,像盛开的素色木槿。阿一在远处站定,这画面像是在哪里见过。他想起小时候和自己一起上学的女孩。他们骑车穿过开满木槿花的街头。那个时候他曾使坏的把花瓣撒到女孩的碎花连衣裙上。女孩撅嘴不高兴,骑车把阿一甩出好远。

    木槿花还在,可是,单车,女孩呢,那些简单的欢喜呢?阿一的眼神迷离起来。恍如隔世回忆起那个原来的自己。

    他看着女孩的脸,几度想起自己的母亲。他想走过去,为她轻轻抚去落在肩上的木槿花瓣。

    这样的遇见,阿一不由自主。

    Part4

    秋分.-霜降

    木槿谢,无实。不是红豆,若采撷,便可顾念。

    爱与被爱都值得纪念,相爱更是铭心刻骨。阿一不知道,对于这个神情忧郁的少年,亮亮很久以前就记在心上。她隔着巨大的落地窗跳舞时,向着孤儿院的方向,总是会看到这个穿着白衬衫的孤独男孩。

    就像讲故事一样,他们最后一起,他和她一起在大街卖他的画,看得人很多,买的人却一只手可以数的过来。慢慢地,他开始明白父亲母亲的用心。

    梦想不食人间烟火,养活不了追随者。

    次年,十一月,他们一起去了青岛,看海一直都是亮亮希望的。海很美,清澈深蓝的样子像青海湖畔的晴天。阿一记得那里的风景,深刻到一辈子不忘。那里有统一的玫红色格调的老街,沉稳安定的样子。也许会零星分布着咖啡厅,简约的布置,纯色桌布。还有专注的调试着磨咖啡的机器的咖啡店老板,偶尔会看到背着双肩包勾着手的小情侣,女孩的头发被风轻轻扬起,温柔的样子让路人也不禁换上了微笑的表情。也会有优雅的小曲传入耳际,悠长而令人回味。阿一突然想要时间慢下来,就想沉浸在这随意舒服的氛围中,和身边这位女子,沿着长街一直走下去。

    亮亮总是给阿一最缺少的安稳,阿一不再一个人。亮亮喜欢看他认真画画的样子,希望就这样好久好久。都不是善于言语的人,有时候在一起世界是寂静的。他们喜欢这样舒服不尴尬的沉默。

    阿一有一张亮亮不能碰的明信片,这是她心上的结。

    亮亮总是觉得这些幸福来得空洞不安,他们没有过约定和誓言。她不是庸俗女子,从不计较说在嘴上的东西。却计较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是否在放在心上。她敏感骄傲,总是需要那么多的证明和试探来确定是否相爱。是不是爱情一定需要眼泪来灌溉,用流泪的次数来衡量爱的深度。想看看那个住进你灵魂的人是不是自己。奢求着谁隔着银河的距离也能看懂你的情绪。希望对方一直都有读懂你每个表情的能力,有时候觉得有些苛刻起来,有时候觉得也许不算什么,一个连你的情绪都不懂的人可以拿什么来爱你。

    可是,那些所谓的爱或不爱证据,最后,成了感情的祭奠。

    亮亮看过阿一的每篇日记,她心疼有故事的他。只是她看着阳光里的他菱角分明的样子的时候,觉得失落起来。她曾是那么骄傲的女子,不屑世俗,纤尘不染。她敏感、高傲、自负、懦弱,她一直觉得自己不会因为谁而丢了自己。而现在眼前这个人,却可以轻易让自己哭泣。他有他的追求,而她只有他。总有一天,他会离开,向着梦的方向,而她想就守着安稳。

    阿一不只一次告诉亮亮,他一定要在B城有自己的画廊。当他每次兴奋的规划着自己的未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她笑里的勉强。其实,亮亮也在阿一的未来里。阿一想,他会和她一起分享这个自己最灿烂快乐的时刻吧。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因为遇到亮亮,阿一才觉得生命又有了光亮,以前的枷锁变成向前的动力。看得见希望是一件可贵的事,是亮亮给了他希望。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这个忧郁善感的女子快乐。

    可是他忘了,亮亮从来没有说过会和他到B城。他是画画的天才,可以让单调变得鲜活,可以画出与众不同的轮廓。这个简单纯朴的小城不是他的舞台。不安世俗的他怎么可能一直在这个小城。这儿的人们忙碌于生存,他们满足于酒足饭饱后的小憩,满足于自己的小生活。这里的艺术纯粹但不被人重视,这儿不是阿一的舞台。亮亮当然不会幼稚到要让阿一在爱情和前程里做出选择。而自己也不能义无反顾到为了爱情丢下自己的父母,她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孩子,是父母生活的希望,她又怎么能残忍的亲手抹杀掉他们的希望。她舍不得总是心心念念着她的父亲母亲。

    越是深刻,越是害怕离开。亮亮是那个害怕阿一离开的人。她那么喜欢又害怕他的倔强,那么留恋他手心的温度。可是,她不想当爱情里的被动者。阿一与她,美好却虚无。她不敢奢望可以一辈子,却又自私的想要阿一的世界一直只有自己。她也不懂自己。

    两个太过相像的人,适合相爱却不没办法相守。他们,都不是聒噪的人,不善解释,不爱言辞。

    十二月二十四号,平安夜,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三个平安夜,亮亮在C城进修舞蹈,每年这个时候她总是寄给他苹果。她希望他平安,这很重要。这一次回来就不走了,她想给他惊喜,她坐火车到他的城,悄悄把认真选的平安果放在他的画室。却忘了熄掉拿进画室的蜡烛,她以为他会在的。而他却到了她的城,太过巧合。那夜风雪很大,刮倒蜡烛,点燃画室,烧光了阿一所有的画。那是阿一视为同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里,有爷爷母亲父亲小小的样子。她拨通他的电话,哭着说对不起。他连夜赶火车回来,眼神空洞,让她走。

    两个人在怎么相爱,也不可能完全活在对方的思想,你永远不知道在哪里就慢慢抽离了彼此生活。你也不知道,你的哪句话,就给了爱人离开的决心。小情绪,像极了刺入皮肤的麦芒,眼睛看来痛的没有理由,只是心脏知道它其实伤及了血肉。

    亮亮没有离开。只是,她不再眼神温暖凝望阿一,她想,自己终究比不上他的画。本来就不多言语的他们,变得,遥不可及。最后,连牵手也变得尴尬。阿一感觉到了亮亮的疏远,无视是情人间最残忍的惩罚。

    这个内敛的少年,只是机械沉默的抽完一支又一支烟,烟雾缭绕,世界模糊起来。似乎所有的遇见像一场梦。阿一在日记里写下:“如果有一天,不爱了,记得告诉我,我要假装,于我,也一样。”不要悄悄走,不要这么残忍,连让我给那些失去好好道个别的机会都不给。

    他爱她,害怕亲爱的人慢慢地和自己再无关系,这失落,就如小时候再也看不见妈妈的脸。也许以后的她会和另一个陌生男人牵手,他也会为她轻轻拂去散落肩上的花瓣,也会和她默契的相视而笑。那个看她悲喜的人,不再是自己。可是,阿一恨自己,为什么学不会挽留。

    亮亮说,最初的遇见,谁也替代不了。你依然是我表情淡漠忧郁的少年,唯一刻在心上的遇见,而我永远是那个因为有你而欢愉的姑娘,了解你漠然深处的苦涩,只求与我一起的时候,觉得温暖。时间变了,过了,再想起我的时候,希望你还是会觉得温暖。只是不纠缠,让时间冷却一切。

    亮亮最终离开。

    据说老手表总走的很快,迫不及待想要了结自己。城中古老的钟,坏了很多次。

    ……

    写给梦想,写给你,写给那些相遇又分别的年华。——亮亮

    2014/2/7 雪

    有关梦想

    阿一,我从来没给你说过我想要什么,有关我的梦想,你一无所知。只是,现在,好像我也觉得那么久远,都恍惚了,记不清了。 也许我会在金色大厅跳跃旋转,这个童话,我坚持了十年。

    有时候也会想起以前的自己和朴素的梦想,那个做梦的人依然爱做梦,其实做梦是一件很累的事,因为那些美好,咫尺却不可及。现在,与我,我的梦想,就像生命里的副业,太忙或是太闲的时候,拿它出来灿烂一下生活。有时候想想,还会觉得可惜,为什么,就让它,走出了我的生命。时间就这样走过,当我开始分清老去与成长的时候,生命也会变得索然了起来。没有太多的期待和惊喜。黑白的格调而已。那些与我一起那么久的梦想,也变得幼稚滑稽的起来。一起走在路上,谈论的也会是天马行空的未来,虚构出来的完美。但心里也是明了的。这只是可以想想的事。不会再像从前,那么认真的相信,童话会变成真的。有时候也会还怀念那些久远,冰冷了的执着。无奈,梦想炙热,而现实冰凉。但我依然喜欢阳光的样子,喜欢有梦的自己。至少,有个方向,可以让自己无限接近。阿一,我喜欢有梦想的自己。

    

    2014/2/10 阴

    有关于你

    天气冷的不像话,适合想念。是啊,那我就在日记里承认吧,我很想你。想念你的笑起来的样子,那么一瞬,像极了破涕为笑的孩子,真诚纯粹。我还是那么相信你,你会过你想要的生活,有你期望的人生。而你,也值得我一直这么相信。

    你有了自己的画廊,画风独特,评价颇高,美术界新星。而我,现在的样子,舞蹈老师。是我想要的安稳。虽然和曾经期待的舞者差太远。但可以呆在父母身边,也可做自己喜欢的事,我过的不错。

    现在的我们成长成了想要的模样,却不再彼此身旁。

    遇见了很多人,来来去去,在生命里留下痕迹的,始终不多。最后无奈的接受,很多人,只是和你走一段路。过了之后,都会遇见新的人,当然,也会有人,一辈子,虽然,少数。毕竟是自己离开你的生活太久。不知道也许你爱的咖啡已经换了口味。不知道你也许已经换了原来最爱的颜色。不知道你已经不记得那时的我们。只是一次次看温暖的老电影,会找到那时的我们,突然感恩起那个电影的发明者,可以让我明朗的回味,那些温暖的小剧情。其实有些喜欢敏感的人的,因为是在用心生活。只是,会让人心疼。只是,过的太沉重。我们终究会离开于我们那么重要的人。不是因为忘记,而是我们已然走过那段可以属于彼此的时光。那么,阿一,我们真的就这样走过了属于我们的时光吗?可是,怎么我还会想念,怎么我还会觉得世界都是你的影子,怎么觉得不会再爱。

    我们都遇到了新的人,新的感动。看着海报上你和她微笑的样子,爱或不爱都假装不来,那样的笑容,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有过。你应该过得很好,至少有人在身边。但是谁也没有离开,因为,在心里。那些,深刻到内心的东西不容易被人知晓,除非喝醉或做梦。今天在我们以前经常去老街碰到喝到一塌糊涂的老友,她说要努力去忘了谁。我们聊了很久,让我记起那些与你一起的时候。清醒之后问我她的醉话。我说是谁谁的名字。她大骂自己,怎么会,还没忘记那名字。然后,她去剪了长发。而,那些让人心疼的情绪,也不再流露,不再对谁提及。

    剪了头发可以忘掉吗,如果可以,我也试试吧。

    但是,亲爱,以后的以后,不管你身边是谁,都不许她比我温柔任性,因为,我希望,我一直都是你生命里最可爱的风景。

    看啊,想起你的时候,我还会神情温柔,只是心里不再忐忑不安。我顾念着那些相遇,我安稳的享受着现在,过着你以为的平庸生活。

    我是爱你的,只是我们都不能,因为爱情,妥协到尘埃里。

    Part5

    写在结尾

    阿一说:你离开,我没有悲伤。我们,都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现在身边的她,温柔体贴,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像你。她照顾我,一丝不苟。只是,怎么偶尔还是想起,木槿盛开的样子。

    亮亮说:我养了一只狗,它与你给我说过的小小一样,聪明,忠诚,眼睛纯净。现在,我还有温暖的他,笑起来很好看,他会用好听的声音叫我的名字,温柔的样子。天冷,走在风里,会把我的手揣进他的大衣。他记得每个与我有关的日子,会有浪漫和惊喜。

    林木杏说:他们会一直记得那年盛开的木槿,飘散一地的样子,是他们一生最美的风景。

    后记

    成长是一场盛大的失去。

    当我们开始回忆的时候,一切变得郑重起来,随意也变得不可思议。青春里的放肆,有关亲情、爱情。时间温柔的把他们安放在合适的位置,给予你爱或不爱的结尾。无论怎样恢宏的开场,终会曲终人散。但还是不想把他们看的单薄,因为以后的时光,也许我们再也遇不到待我们如此认真的人了。电影里那个说话好听的演员说,一个人不快乐,是因为记性太好。我以为,之所以不快乐,还是因为想象太丰富,把不存在的东西想的太好,怎么会快乐。我们都是偏执狂,这么多年,总有些事不想再提,总有些人不想再见。不是生活薄凉,只是讲故事的人老了,没有了想象力,再也虚构不起了。

    定稿:贰零壹肆年陆月拾玖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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