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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上的女人

    类别:小小说 作者:言浅 给他发短信 日期:2018/1/17 14:35:19 网友阅读:1045次 网友推荐:2次  字号:   

    楼上。搬走了一对老夫妇,而后,来了一对温和的小夫妻,他们是电视台的,很静的一对,男帅女靓,怪抠人眼珠的。还想从隔着的楼板听到一些杂音,他们就搬走了,留下很多时日的空略、空想和无望。

    后来,一对教育者搬来了,男人和女人是同一所小学的教师,男人搞体育,搞得块头挺大;女人搞音乐,搞得一腔美声,乱了整楼的安静。

    男人是一种掏空的高大,是虚空的威猛。也许是床上舍得下功夫的过度,也许是操场上舍得卖力的过度,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谢顶,塌背,吊裆。在他的岁月里,仿佛灌注了许多泡沫,向上虚浮了不少的年龄——他给人的表象是四十开外。

    男人应该叫“猛”,字未必正确,但发音肯定不错。这名字不是因介绍而得知,却是他女人多少个夜晚的怒骂灌进耳朵所致。于是,他的名字慢慢就熟了,慢慢就刻在了耳朵里,一个被女人骂声浸透的名字被机械地记忆下来。

    女人个头小,臀部向内收缩,略略上翘,翘出几分迷离,翘出几分诱惑。其它部分,既没有过分的自信,也没曲意的自卑,大众的很。

    女人的体态内敛,声音却是扩张的。如果说认识女人,应该先从她的声音认识的。女人是搞音乐的,搞的是美声和钢琴。尽管钢琴弹地铮铮淙淙,稀里哗啦,但毕竟次数较少。相比钢琴,美声就多了去。女人的歌声很飘,也很颤。在夏天的傍晚,很远很远,你就能听到从她的窗口飘来的美声,湿度很大,有些柔润,不像枝头上的蝉,纯粹的干鸣。夏天嘛,就是开放的季节,是女人展示的黄金季节。如果放任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将不知丢到哪里?她们哪里是开放和展示?简直就是剥,从两头向中间剥,几乎有剥通的危险。更有甚者,从中间剥开了,隐隐约约,断断续续,令人扑朔迷离。楼上的女人剥光了她的声音,从窗口抛出去了,引得多少男人扭着脖子寻找?

    女人的歌声飘,女人的骂声就实了,那是硬碰硬发出的实打实的声音。有的字词,楼上的女人骂的很直白,很硬棒,很逼真,骂出了一幅幅令人可以遐想的画面,骂出了一浪一浪的高潮。我们有时会听到透过楼板的啪啪声,声音很硬很脆,不知道是男人打女人,还是男人打自己。啪啪声没有止住女人的骂声,女人把音调挑得更高,拉得更长。女人毕竟是有音乐功底的,无论骂多长时间,从没听到她的嗓子喑哑过。我们以为楼上的男人再没脸见人,其实,我们错了,第二天,男人浸着谩骂的脸上,仍然挂着一层模糊的笑容,含有过多的悲凉故事。他见着本楼口的人,照常打着规矩的招呼,颇有些让知情的人一阵阵心酸。

    楼上的女人有时唱歌,有时骂人,用不同的方式表达不同的情感,用不同的形式发泄内心的淤积,女人的心里淤积着东西呐。有人说,淤积久了就表现为一种饥渴,楼上的女人也有对男人饥渴的时候,饥渴来得猛烈,来得风暴,势不可挡。饥渴来了,女人就要做,做的时候,女人就发出一种狂傲的叫,叫得肆无忌惮,叫得忘乎所以,叫得没有一点隐藏和保留。单单听女人的叫,就知道女人做事是非常入戏的。有人说,那不能再称作“叫”,应该是“泄”,是将全身的快感倾泻出来的爆发,爆发得淋漓尽致。看来,女人是爱做的,她把男女之间的事也做得火辣辣。有人做过归纳,说女人爱在春草萌芽,或者枯叶飘落的时候做,做起来就扯天连地,无穷无尽,哪里还管什么白天与黑夜。有时做得百花盛开,有时做得落叶纷纷。有人曾经推测,说这个时间气温宜人,不冷不热,不干不燥,特别容易调动情绪,血液也容易激荡澎湃,这大概是爱屡屡做开的缘故吧。

    女人因渴而贪,女人的贪让男人无力应战。这样的季节,我们每天都能看到男人蜡黄着脸,晃晃地走下楼梯,飘摇不定,有随时要倒下去的趋势。这样的季节,男人既喜且惧,一颗心复杂得无边无际,又茫然不知所措。

    男人的头发一根一根地飘落;男人的脊背一天一天的塌陷;男人的裆部一天一天的下吊,有人又归纳,这一切都是因为女人无休止地要,把男人的精血抽空之故。突然有一段时间,楼上分外的静,静得让人浮想联翩。静过之后,人们发现楼上的女人生产了,她为男人产下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他们的婚姻有了结晶,按说,女人的美声该是飘歌的,不然!女人经过生产时的那道疼痛,骂声更加尖锐锋利了。那骂声多在夜间,多在人们熟睡之后,是能把美梦或者噩梦惊醒的音量。我们清楚地发现,当女人骂到高潮时,楼外叫春的野猫也静默自愧了。

    在楼梯,我们看到女人,她的一张大扁脸总是浮着浅淡的笑,能令人品出一股股甜意来。两根细眼也不像声音那么嚣张。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她跟一个凶猛的夜骂者联系在一起。我们没看到女人吵骂的架势,但确实有人臆想过。说什么女人叫骂时,一定颤着气鼓鼓的胸脯,一手拍着上翘的屁股,一手直指男人,那是一副母虎的模样,是吃人的架势。

    女人用骂声塑造着男人,塑造一个能完全按照女人的要求弄事的男人。孩子一日日大了,男人也效仿女人,他试图用呵斥雕刻自己的孩子,把自己未能实现的理想雕刻在孩子的身上。于是,男人狂躁的声音一日日多了起来。那声音是训斥孩子的,孩子倒也挺乖,或者说很木,仿佛在娘胎里就习惯了吵骂,我们很少听到孩子的声音,哪怕是哭声。

    有人说,婚姻的过程就是磨合的过程,是要消磨彼此的棱角和锐气的。我们希望楼上的女人能尽快消磨掉棱角和锐气。可是,孩子呢?孩子不会从内里生出棱角和锐气吧?

    深夜,楼上孩子的习唱穿透了楼板,穿透了窗子,穿透了我们的梦,整个楼浸透着沉闷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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