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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中的国王与房屋里的公民

2022/10/20 17:07:40  阅读:255 发布者:

宫殿中的国王

赋予王宫(苏美尔语为é-gal,阿卡德语为ekallum,“巨大的房子”)巨大的重要性是古巴比伦时期一个显著的特征。权力在君主手中的日益集中、中央 ji quan 管理的要求以及对威望提升的迫切需求,共同促使国王的居所——迄今为止是一处相对朴素的建筑——转变成一处巨大的建筑群,这一建筑群由房间、接待室、办公室、工作间和储藏室组成,并且出于安全的考虑, 这些房子四周由坚固的防御墙所围绕。宅邸、城堡和宫殿闺房,王宫已经成为城中城。

这类王室住宅没有比马瑞宫殿更好的例子了。其被发现时的保存状态非常良好,它如此著名不仅因为它的尺寸——它的长、宽约为200米和150, 覆盖了一个约为2.5公顷的区域——也因为其智慧而和谐的布局、精美的装饰和建筑的质量。考古学家们称之为“古代东方建筑的珍宝”,它在古代也具有如此高的声望,以至于叙利亚海岸的乌伽里特国王毫不犹豫地派遣他的儿子深入600千米的内陆,唯一的目的就是参观“金瑞-林的房子”。

庞大的宫殿外墙(有些地方有15米厚)建立在石基之上,并被塔楼所加固。仅在城墙的北面开了一扇门,穿过守卫森严的门廊、一个小庭院和一处幽暗的走廊,人们能够进入这一宫殿的巨大庭院,一处真正气势磅礴的开放空间(1617平方米),地面铺设着石膏板,光线明亮。在入口对面的一侧,三个优雅的弧形台阶通向一个高高在上的椭圆形房间,现在被视为王宫的保护神伊什塔尔女神的礼拜堂。穿过“荣耀庭院”西墙上的一扇门和一条L形的走廊,王室成员、大使和王国的高级官员与其他重要的来访者被引入另一处庭院,虽然较小但特别整洁和吸引人,有白色石膏的硬地板,墙上覆盖着壁画。其中许多壁画用放在木杆上的遮阳篷来遮雨防热。部分保存下来的明快彩色壁画现在成为罗浮宫和阿勒颇博物馆的骄傲,壁画描绘了国家宗教仪式:一头公牛被带来献祭;马瑞国王“轻轻握着伊什塔尔的手”(一个在新年节期间举行的授权仪式);献给一位女神的祭品和烧酒;其他一些不完整的场景。在这个庭院的另一边是两个较长的房间,一个在另一个后面。第一个房间有一个涂着灰泥和彩绘的基座,曾被用来支撑一座雕像——“带花瓶的女神”可能发现于附近,被砍掉头扔在了地面上。另一个房间是王座室,在房间的末端,一个低矮的石基紧靠着墙,该石基肯定用来支撑一座木制的王座。房屋的另一端是一条长长的、壮观的台阶,台阶通向一处被抬高的平台,平台上可能站立着国王祖先们的雕像。在另一处房间,一个楼梯通向国王的房间,其上有许多储藏室。

会客室和王座室及其附属设施构成了王宫的核心。围绕着它们的是各种各样的功能区。在大门的两边是客人和王宫守卫的住处。靠近建筑的西北角是一组装饰精美的房间和浴室——每一浴室有两个赤陶浴缸仍在原处——与一个含有几排黏土长凳、长期以来被错认为是一所学校的一个长形房间,一起构成了现在被认为是王后以及随从人员住所的一部分。再往南是王室行政管理区域。从“荣耀庭院”开始,一系列走廊通向一个双圣殿——可能是奉献给安奴尼特神( Anunit)和伊什塔尔女神——用于国王私人祈祷。王宫其余的300多个单人间和庭院被厨房、储藏室、仆人住所、铁匠铺和陶瓷窑所占据。

不亚于其布局的是这一建筑物的构造。这些墙体一般都很厚,有些地方高16英尺(488厘米),由覆盖着几层黏土和石膏的大块泥砖筑成。在许多房间中——特别是浴室和盥洗室——用一层沥青来保护地板和墙体的中下部。没有发现窗户,那些房间可能通过它们开向庭院的宽而高大的门或通过天花板上的圆孔采光,这些圆孔可以用蘑菇形状的泥“栓”堵住。一些楼梯的残余表明至少在王宫的一些部分存在着二楼。至于排水,则是通过铺在路面下的砖砌排水沟和铺设在地下10米处的沥青内衬黏土管来实现的。整个排水系统的布局和安装都非常巧妙,以至于在挖掘期间某一天暴发的猛烈的暴雨在几小时内就被排泄出去。在被废弃了4000年之后,这一排水系统再次最高效地发挥了作用!

王宫的家具或是被那场毁灭了马瑞的大火所烧焦,或是破碎在尘土之中,所以关于那些王座、椅子、桌子或国王的床,我们几乎一无所知。然而,我们或多或少知道国王吃了些什么,我们要感谢最近做了一些相关研究的博特罗(Bottéro)教授,因为对于巴比伦人的饮食问题我们所知甚少。他做出了一些惊人的发现,从汉穆拉比时代以来(我们目前所知5个档案中的4个属于公元前1800—公元前1700年期间),正如当时所说,烹调食物或“装饰”食物的艺术已臻于完美,厨师(nuhatimmum)是一位有造诣的艺术家。种类繁多的食物和制备方法(在水中煮沸,有时与脂肪混合,蒸制、烘焙、在灰烬或余烬下烹调),使用不同的工具,在同一种混合物中添加不同佐料,因此产生了微妙的味道,并以可增进食欲的方式呈现完成的菜肴。

正如马瑞王宫描绘了两河流域国王生活的环境一样,在王宫各个房间里发现的泥板,以及在其他两河流域城市发现的汉穆拉比的信件,为我们清晰地描绘了他们的日常工作。这些档案中浮现出的最令人震惊的事实,或许是国王自己对于王国事务所表现出的兴趣。行省总督、军队将领、派往外国宫廷的使者、各个等级的官员,甚至是个人都不断地写信给他们的君主,使他知道在他们自己的特别领域内发生了什么并寻求建议。在回信中,国王给出命令、鼓励、责备、惩罚或是要求提供更多的信息。由护送信使携带的信件源源不断地进出宫廷。军事和外交事务、司法和公共工程自然构成了国家通信的大部分内容,例如我们看到汉穆拉比处理现在是南方各行省都城的拉尔萨的各项事务,宣布法律裁决、任命官员、召集文职官员到他的宫廷、下令挖掘和清理水渠。同样地, 雅斯马赫-阿达德和金瑞-林做出了关于游牧部落人口普查、军事动员与他们的王室“兄弟们”交换礼物和思想的指示。但是,一些更琐碎的话题也会被提及,正如我们将在一些随机提及的例子中所看到的那样。

被亚述篡位者雅斯马赫-阿达德在马瑞所俘虏的亚赫顿-林的女儿们,现在长大了,沙马西-阿杜写信给他的儿子建议将她们送到他在舒巴特-恩利勒的宫殿,她们在那里将被教授音乐。马瑞制造的战车比埃卡拉吞制造的战车质量更好,伊什美-达干要求他的兄弟送给他一些战车和技术高超的木匠。在泰尔喀出现了大量蝗虫,该城市的总督送了数篮子蝗虫给他的主人金瑞-,他像现在的阿拉伯人一样喜爱这一美味。还是在泰尔喀,一个男人做了一个奇怪的、不祥的梦,成为城里人们谈论的话题,国王将很有兴趣听到它。萨伽腊吞(Sagaratim)的总督雅吉姆-阿杜( Iaqqim-Addu)抓住了一头狮子,他将它装在一个木笼子里,正用船将它运送给金瑞-林。在马瑞附近,一个残缺不全的孩童尸体被发现了,宫廷的负责人巴赫迪-(Bahdi-Lim)向国王保证将立即进行调查。王宫里的一个女奴逃跑了,从阿淑尔逃到马瑞,沙马西-阿杜要求他的儿子将其护送回来。一个被流放到哈兰附近那胡尔(Nahur)的妇女不满意,她祈求金瑞林:“我的主人你可以写一封信吗?这样他们就能将我带回,我就能再次见到我想念的主人了。”就是这样,以一种简单的、就事而论的风格一封接着一封,与官方铭文浮夸的腔调形成鲜明的对比:“对我的主人说,您的仆人X的话如下。”这是我们能够真正与这些人相处、理解他们的问题和分担他们的忧虑的罕见时机。与此同时,我们意识到书写的艺术已经如此广泛、书吏的数量如此众多、王室的大臣如此高效、国王和他的官员们如此繁忙和尽责。没有什么能比参观马瑞王宫和浏览其档案内容更能给人穿越时光的感觉了。

房屋里的公民

生活在几乎4000年前的两河流域普通城镇市民(awêlum) 的状况对我们来说还有待研究, 为此我们必须沿着幼发拉底河下行约900千米,从马瑞到伟大的乌尔。在那里,建筑遗存与文献相结合再次给出几乎我们需要的全部信息。L.吴雷先生在1930年至1931年挖掘出的8000平方米的街道和私人住宅保存得如此完好,即使在今天,经过多年的风雨,它们也能让人生动地回忆起过去,这样的情形仅在庞培(Pompeii)和赫库兰尼姆(Herculaneum)的废墟中能够看见。

冬天泥泞,夏天尘土飞扬,被扔在房屋外面并永远不收集起来的垃圾所污染,街道几乎没有任何吸引力。它们在紧凑的房屋之间蜿蜒而行,没有太多的规划:空荡荡的、没有窗户的正面偶尔被小门穿过。然而,分布在集市各处或坐落在房屋之间的小商店,在简朴的风景中增添了一种欢乐的气氛。像现在东方的露天商店一样,他们由一间向街道敞开的陈列间、一间或几间用来储藏货物的后室组成。我们并不知道在那里出售什么:陶器,或许还有工具、衣物和食物?或者它们是理发师、鞋匠、裁缝和清洁工们——就像大英博物馆所藏出土于乌尔的一块泥板所叙述的正在与一位顾客吵架的那类人——的店铺。每隔一段时间,铁匠黑漆漆的车间里的火炉就会发出阵阵红光,餐馆的砖柜台上,人们可以购买并在泥碗里食用洋葱、 黄瓜、炸鱼或美味的烤肉片。或者是一个小教堂,在门口两侧悬挂着陶土雕像做宣传。进入庭院,将一把椰枣或是面粉放在祭台上,写一篇短的祈祷文给正在其壁龛中微笑的神,仅花费几分钟时间,却能被授予长久的祝福。

街道上车辆非常稀少:对于二轮运货马车而言它们太窄了,甚至一头大负载的驴子就能阻塞大部分街道。去商店购物的仆人、挑水工、流动小贩,为了躲避太阳的暴晒而紧跟着墙壁的阴影而行。但在清晨或是临近傍晚,在十字路口的一位公共作家或是背诵《吉尔伽美什》故事的讲述者周围能聚集起一小群人。同时,成群、吵闹的孩子们在他们往返学校的路上,每天有两次或三次涌入街道。

如果我们推开一扇门进入一间房屋,一个令人愉悦的惊喜正等着我们,因为它比外面看起来凉爽、舒适和更加宽敞。在一间小前厅中清洗我们的双脚,然后进入被砖铺砌的中央庭院,它的中心有一个垂直的排水沟,所以在雨季它能被冲刷干净且不被淹没。围绕我们周围的就是这样的建筑。墙体用灰泥涂抹均匀,刷成白色,但我们知道它们的上半部分是使用泥砖,它们的下半部分是精心铺设的烧砖,用黏土泥浆勾缝。一米宽的走廊由环绕着院子的木杆支撑着,并将这一建筑分为两层:房子的上一层生活着房屋的主人和他的家人,底层则为仆人和访客保留。我们能认出厨房、工作间和储藏室、浴室和盥洗室以及所有东方居室永恒不变的特征:长长的、椭圆形的房间,里面摆放着(床和)睡椅,客人们在那里受到款待并在此过夜。房屋里的家具,包含一些桌子、椅子、衣柜和床,还有大量的地毯和垫子,当然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

上述描述适用于伊辛-拉尔萨和古巴比伦时期乌尔城里的大多数房屋,那些参观过近东的人对这些描述听起来会非常熟悉。它也适用于任何旧式的阿拉伯房屋,就像今天在阿勒颇、大马士革或巴格达的一些地区仍然可见的那些房屋一样。王国和帝国消失了,语言和宗教改变了,许多习俗废弃了,但是这种房屋类型仍然和数千年前一样,只是因为它最适合于那一地区的气候和居民的生活习惯。但我们巴比伦人的房屋有一些附属结构不复存在了:在建筑物的后面是一个长而窄的院子,部分是露天的,部分用顶层屋顶遮盖。这个屋顶保护着一个砖做的祭台和一个刻有凹槽的柱子,柱子上面站着这个家庭保护神的雕像,即巴比伦人心爱的“人格化神”。在庭院的露天部分,在砖砌的路面之下是除孩童之外的所有家庭成员都要依次埋葬于其中的拱形墓,而去世的孩童则要被埋葬在容器或是家庭小教堂的周围。因此,保护神崇拜和祖先崇拜与房屋内部紧密相连。死者不再像早些时期一样埋葬在远离城镇的墓地,而是要继续参与家庭生活。

在房屋内发现的物品和泥板为了解主人的职业提供了宝贵的线索。例如,我们知道一个私人学校的校长名为伊格米勒-(Igmil-Sin), 他教授书写、宗教、历史和数学。发现于别处的一些其他文献提供了有趣的、有时是好笑的关于那些未来书吏们的时间表、实际工作、竞争精神、成绩、旷课和体罚的信息,甚至有些文献揭露了某些父亲急于看到他们的儿子取得更好的成绩而毫不犹豫地贿赂老师。尽管我们很难相信发现于铜匠吉米勒-宁吉什兹达 (Gimil-Ningishzida)工厂里的苏美尔-阿卡德语文法书是供他自己使用的,但是我们完全理解“旧街1号”( No.1,Old Street)的铜商、不幸的投机者埃阿-那西尔(Ea-nâsir)是如何把其一部分房屋卖给他的邻居的。所有这些人都是谦逊的中产阶级市民,从他们房屋的规模、结构和舒适度来看,他们具有较高的生活标准。然而,如果他们中仅有一些人能保持繁荣,那么其他的人则半途才衰落下去。在汉穆拉比统治下,权力和财富从南方转移到伊拉克中部,再加上波斯湾海上贸易的限制,必然严重地影响了乌尔富裕的商人们。然而,他们的城市不再像伊辛和拉尔萨争霸期间经常发生的那样权力被传来传去。两河流域现在统一于一位强大且令人尊敬的君主之下,对汉穆拉比的众多臣民来说,未来充满了希望。但这一和平和稳定的时期是短暂的:10,至多20年。下一代将不得不面对新的战争和目睹那些不仅影响两河流域而且影响整个近东的可怕变化的开始。

摘自:《两河文明三千年》作者/乔治•鲁 译者/李海峰 大象出版社

转自:初见好书”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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