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国家起源于市场经济，还是社会动员能力？

所评图书：

书名：《现代国家的起源》

作者：（美）约瑟夫·R.斯特雷耶

译者：华佳 等

出版社：格致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3年3月

美国著名中世纪史学家约瑟夫·R.斯特雷耶（1904-1987）生前曾长期担任普林斯顿大学历史系主任、美国历史学会主席。他所著的《现代国家的起源》主要从政治史的角度，解释了英国、法国等欧洲国家为何能够抓住大航海时代以来的各项机遇，而最终成为制胜欧陆，在全球拥有殖民支配优势的霸主。

斯特雷耶认为，强大的社会动员能力和文化整合能力是现代国家的最重要特征。这一观点极不同于经济学家以及经济社会史的研究学者。正如斯特雷耶所说，我们现在将现代国家视为理所应当的存在，但这在中世纪的欧洲是极不可能的。而失去了他所说的社会动员能力、文化整合能力这两个条件，即便演化发展或者舶来了现代市场经济制度，发展出较为发达的近代化工业和贸易体系，也很难真正捏合为现代型的统一国家。

现代国家如何形成？如何强大？斯特雷耶说，首先必须在空间和时间上持续，经过长时期的磨合，最终建立起较为稳固的联合体。在此基础上，再形成“相对永久的、非人格化的政治制度”。这些制度能够持久化运行，有持久的声誉和权威。

其实按照这样的标准，我们也很容易理解为何古代中国经由秦汉四百年，能够稳固形成一个共同体，哪怕是两晋南北朝和五代十国的分裂状态下，也没有破坏实现一统的向心力。相较而言，无论是古罗马帝国还是后来很多昙花一现的欧亚王朝，都缺乏斯特雷耶所说的制度声誉与权威，从而无法深层次长时段地维系统一。

接下来的一个条件，就是中世纪后期，欧洲大陆逐渐恢复了政治稳定，这为欧洲部分地区走向局部统一，创造“空间和时间上持续”的条件提供了可能。

还有，就是受教育人口在中世纪后期和近代初期快速增长。“没有书写的记录和官方的文件，是很难建立永久的、非人格化的制度的……书写的记录文件是最好的永久保证，也是行政长官和私人压力间最好的绝缘体”。

有赖于此，欧洲各地的财政制度和司法制度实验最终取得了良好成果，也推动出现了专业化的行政管理职业群体，也就是后来所称的所谓文官、职业法官、税官。这样就使得欧洲各地的人们逐渐适应了统治，将其基本忠诚从家庭、团体、教会转移到了国家。在这一过程中，世俗王国的统治者通过制度安排和权谋运作，成功地区分了教权统治和王权统治，增进了王国内部的向心力。所以，在14-15世纪，法兰西为代表的欧洲地区，包括很多不识字的民众，也强化了王权崇拜，才有了圣女贞德。

尽管15-16世纪，欧洲各地的王国遭遇了很多困难，比如萧条、饥荒和瘟疫，但前述制度建设的成果仍然得以体现文化和政治两个层面的凝聚。此时欧洲各国之间的战争，所起到的就是凝聚民众的国家团结而不是起到反作用。战争本身在不断削弱封建领主的权威和资源，哪怕战争的结果并不是那么理想，但国王往往还是实现了自己想要的目标。

当然，相较于东方的中国、印度，欧洲各王国的扩张面临比较突出的限制。那就是议会制度的约束，迫使国王往往不得不通过金融市场来融资。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甚至19世纪，在欧洲各国建立现代财政制度和体系以后才宣告告终。

这里所说的这种限制，也不全是构成障碍。从现代欧洲的版图和格局来看，议会制度、融资瓶颈限制了欧洲国家近代发起战争的频率和烈度，迫使各国摸索进行了国际体系的建设，发展出具有普世意义的国际法和外交规则，而这恰恰对小国、弱国形成了有效的保护。

转自：“学术那些事儿”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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