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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破院墙,我心底永远的回忆

    类别:散文 作者:大漠孤鸿 给他发短信 日期:2022/2/16 21:01:01 网友阅读:506次 网友推荐:1次  字号:   

    破院墙,我心底永远的记忆

    ------老家拆迁十周年纪念

    破院墙,我的梦里老家,生我养我的故土,如今,已经拆迁整整十周年啦!我想为她写些文字,也必须为她写些文字。一是为了纪念,二是为了给后辈们留下点念想。

    也不知何时起,我的小村起了一个这样的名字:破院墙。以至于人家问我时,我都不好意思说。后来当兵时,连长老洪还笑话我说,你们老家的名字真有意思,院墙就院墙算了,还是个破院墙。我嘿嘿傻笑道,老祖宗起的,我也没办法。

    至于为什么起了一个这样的名字,村人们都不曾知晓,反正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叫的。也就是一个名字而已,就像有人叫狗蛋、叫猪娃一样,没啥小怪大惊的。

    从族谱上看,邓姓当年来此开枝散叶是在第13世瑔公时,也就是清乾隆年间。实际上,我们邓姓不是小村的原住居民,最早的应该是贺姓和章姓。记得父亲在时,就跟我说过,我们家的老屋就是买的贺姓的。每年清明上坟时,父亲还不忘给贺姓的画个圈烧点纸钱。我们家旁边的那口池塘,不叫后廓塘,应该叫贺家塘。只是贺姓逐渐人丁稀少,最后消失殆尽。最早的原住民章姓,也只剩皮匠大爹一家了。儿时不懂事,与章姓胖大婆的孙子国红吵架,骂他是野种(因为我们邓姓是绝对的大姓)。胖大婆听后,过来拉着我的小手说:伢咧,莫瞎骂,你回家问一下你屋里老人,看哪个是野的?当时,二爷爷说是他们章姓先来的。

    村里不仅仅是我们邓姓,还有王姓、张姓、章姓、李姓、涂姓。涂姓是原来村里当县官的二老爷家里的师爷,二老爷隐退后,涂姓师爷也一同来小村居住。我儿时,只听得村人喊涂姓唯一的传人涂师傅。涂师傅是单传,一直未婚,到了四五十岁,才找了一个带拖油瓶的女人结婚。我从军后,涂师傅去世,拖油瓶的女儿也出嫁,村里从此再无涂姓。李姓是村里与我同龄桂明家里的长工,自成一家。育有三儿三女,长子化忠,长得帅气而英武,力气不小,只是英年早逝。老二惠忠,在他高中毕业那年,投奔在襄阳的舅舅,尔后其弟小浩也一同前往,哥俩自此也是长驻襄阳,偶尔清明回来给老人上坟。惠忠哥与我最好,当兵时,经常同我书来信往。目前,村里的邓姓最多,占近三分之二,王姓、张姓基本相当,章姓仅只有国红哥俩。小村虽然多姓杂居,从来没有我们大姓欺负小姓的,因世代相传都亲如一家。

    小村地势较高,在整个小镇应该属于第二高的村子。村后原来有一小山岗,岗上有好些较高的老树;村子前面有两口水塘。正好属于前有照后有靠的风水宝地。村里老人说,在解放前,每每晚上从横店老街出来,远远就可以看到我们小村山岗上的几棵百年老树上有一团光,这光就是灵气。有这样的宝地,加上一世始祖正三公的优良基因,自然是人杰地灵。瑔公所传三子:大寿、大朝、大士,小村邓姓都是瑔公的后代。清朝时有过一个文进士(16世锦楚公)、一个武解元(全省第一,16世国梁公),再后来,有过两个县令,一个富甲一方的远房伯超大爹(武汉汉阳造纸厂、中联制药厂、江南织布厂,均为他老人家所开办),一个曾任辽宁人大主任的远房邓泽珍伯父,国军少将邓泽藻,还有泽字辈的同宗春运叔,黄陂公安局政治部主任正处级退休。只是到了我们二十一世化字辈,到目前为止,除了三弟一不小心 “打出”一个弹弓王的名号外,再都没有祖辈们的伟绩丰功,有如先生小说《风波》里九斤老太所言,一代不如一代了。有人说,是村里的龙脉被毁之故。先是后山被夷平,再就是祖坟被修路所挖,以至如此。

    小村人爱美,更崇尚自然,小村被绿树环绕。各家各户门前屋后都栽有一些树木,大多是杨树、柳树,也有一些柏树、桑树、槐树、蔻树等。其中,以苦楝树最多,此树生存能力最强,基本上不用人栽,只是每年自然掉下的树籽,就可以长成大树,高的有三五米,树冠覆盖下来,似一枚擎天巨伞。夏天常与伙伴们在树下躲荫凉。此树最美的季节是四五月份,满树开着淡紫色的花儿,有股微微的幽香。春风吹起,地上全是它碎碎的美丽花瓣, 让人不忍下脚。老辈人有个爱树的故事,一直在我心中珍藏着。应该是解放战争初期,村子里驻扎了一帮国民党士兵。有一天,这帮家伙看着村后的那几棵老树高大且粗壮,便想砍下卖钱。得到消息的老人们便围上去不让砍,说是我们树里的神树,动不得。可那帮国军哪里听得进,执意要砍。老人们一看制止不住,便让人回村里看藻(我前面提到的邓泽藻,村人喊其藻)在不在家。也是凑巧,那天泽藻正好在家。一听这事,立马穿上他的军装跟几个老人前往村后。那帮正要砍树的国军士兵一看来了一个比他们老大还大得多的官,立马向泽藻敬礼。正是因为邓泽藻,才保住了后岗上的那几棵老树。只是我出生时,村后的小岗已夷为平地,百年老树早已不在。村里上百年的老树只剩下我家池塘边的那棵婆树(村人叫法,学名是什么不甚知晓,好像是朴树。),和碾米厂前面的那棵。我家池塘边的那棵婆树,树干虬曲苍劲,只是不高,儿时经常在树上爬上爬下的。因为临水,加之老迈,再加上不懂事的我们摧残,终于在某一天像雷峰塔那样轰然倒下,树枝被三爷爷捡回家烧火做饭了。

    小村地势北高南低,村周围有大小不一的十来口水塘。水塘是我们少年时的天堂,我们在里面游泳、抓鱼、采莲、滑冰,不亦乐乎。那会,也没有现在这么多讲究,平时只要渴了,趴在水塘边就喝。村子南边有一条水渠从东至西环绕。每每夏天用水较多时,就通过大队里的抽水机,把后湖的水抽上来,沿着南边的水渠把水灌满每一口水塘和稻田。那会,后湖的水是真清。抽上来的湖水,也是清清如许。后湖的水滋养了我,所以,我称后湖为母亲湖。

    村子以中间一条小巷分为东西两半,村人一般叫东头、西头。我家是村东的第一家,每每正月十五玩龙灯,都是从我家开始舞狮。老人们说,村里最好的老屋是邓泽藻当年所盖,在村子的中间前面临前廓塘,只是我的印象不深或者根本就没有印象。伯超大爹虽然是远近有名的首富,但他的产业都在市里,老家并没有大兴土木。他的正妻王大婆(还有一个二房,在上海发迹时找的一个扬州女人)所住房屋在村子的正中央,房屋虽然较大,只是因为伯超大爹的缘故,是资本家的老婆,多年失修,已经破败,但挡雨遮风是没有问题。因为空间较大,既是小村的闲话中心,也是平时村里开会、打鼓说书的所在。只要没事,王大婆的老屋总是或站或坐或蹲,挤满了人,有的抽烟,有的端着碗吃饭,有的奶着孩子,我们小人们在里面跑着圈,只听大人们在八卦着上至世界、国家的大事,下至村里插秧割稻生娃下崽的小事。在我记事中,最好的老屋是桂明家的。他家祖上是武解元国梁公,自然有实力建此豪宅。东面有个门楼,里面放着他们家的把子(稻草拧成麻花状,用于烧火的)、柴火、水车等杂物,门楼只有一截,应该只有六七米长,孤零零地与正屋分开,我想他们家以前应该是有个院子的。门楼过去,就是他们家老屋的正门,正门的高墙好像有四五米,墙上有好些瓦松,瓦松再下面类似今天徽州的马头墙,马头墙的檐子下面有些古画,都是些飞禽走兽花鸟虫神仙鬼怪之类的,平时一般不很显眼,往往在雨后特别清晰,上面的画也是栩栩如生。大门进去之后是一个大天井,长宽估计有二至三米左右。天井因为常年积水,里面的石板特滑。有一次不小心跑在上面,摔了我一个半死。天井正对,是他们家的堂屋;天井东面是他们家的灶屋、再其余的都是厢房,住人的。厢房都是木板所隔,我们老家称那样的木板为鼓皮。厢房都很大,儿时经常在他们家捉迷藏,躲在厢房的角落里,有时候他们往往找不到,最后伙伴们人都走光了,我一个人还傻傻地躲在里面。

    村里民风古朴,乐善好施,都很友善、很团结,虽然偶尔有些舌头碰牙齿的吵嘴打架,但毕竟血浓于水,时间一长,又捐弃前嫌重归于好。村里有两位孤寡老人,一个是我前面所说的伯超大爹的夫人王大婆,再一个是周大婆。王大婆是资本家的老婆,成分不好;周大婆是个五保户,一个人住在村里仓库旁边的耳房。这两位老人,无论是资本家的老婆还是五保户,村人都是一样的对待,没有任何的歧视。老人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事,都是村里的大姐姐小婶婶前去端茶倒水,像侍候家人一样。平时担水这样的体力活,也是村人帮着给做了。我小时候,也跟着父亲一起,为两位老人挑水、搞把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周大婆死时,全村披麻戴孝,把老人隆重送出。有一年快过年时,供电的人要把我们村里的变压器上的“猴子”(村人叫猴子,实际上就是一个开关而已)下走,说是我们的电费没有交够。得到消息的村人迅速赶过去时,“猴子”已被供电的人拿走。这都马上要过年了,怎么也不能黑灯瞎火的。村里老人们下令:伢们,撵过去,一定要把“猴子”抢回来!于是,葵叔、明明哥、秋秋哥、长柱哥等几十个壮小伙立马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追了好几里地,硬生生地把“猴子”从供电人手里夺了回来,使小村里的春节得以大放光明。小村最大的活动是正月十五的玩龙灯,这并不是每年都玩,隔个三五年搞一次,只要玩一次,就得连续三年,这是祖辈传下来的习俗。每每这样的活动,村里每家每户都积极参与其中,无论是邓姓,还是张姓王姓,从大人到小孩,但凡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从一开始的闹灯到最后的收灯,从来都是井井有条,完美收官。

    2012年2月,一纸拆迁令,让我们的小村已不再。现在,已成了爱帝的工业园。村子没了,但人心并没有散。虽然散居小镇的各个还建小区,平时的来往依然。每有大事小情,还是相互帮忙,一如当年。母亲去世时,得亏化金哥组织的村人为我们哥仨跑前跑后的。因为。我们曾经有一个共同的家园——破院墙!

    破院墙是我永远的家,是我心灵归处的所在!

    邓氏第二十一世孙邓飞文202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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