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草原上的往事
文/嘉绒往事
前 言
1935年春至1936年夏,长征中的中国工农红军三大主力部队经艰苦转战先后进入川西北地区(今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在阿坝地区16个月的时间里,红军领导各族人民创建革命根据地,开展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斗争,阿坝各族儿女为支援红军做出了巨大牺牲和重要贡献。红军在阿坝地区战胜雪山草地,浴血奋战一年多,谱写了党史和人民军队史上的壮丽篇章,开创了中共在阿坝地区革命斗争的光辉历史。
(一)任务完成之后
“啊,呼~呼~呼呼~呼~呼~”小红军战士阿诺看着眼前的死狼尸首大口喘着粗气,大个子“班长”老罗叔方才同野狼搏斗的画面还在阿诺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小子,别愣了!快把那块石头递给我。”,老罗拍了拍阿诺的肩膀示意道。
“啊,哦哦,好。” 惊魂未定的阿诺这才清醒过来,急忙扔掉手里那块差点被狼咬断的牛骨头,拾起脚边的小石板用手简单擦拭了几下后递给老罗。
天有不测风云,昨晚经过这块草地的时候他们被一匹同样掉队离群的野狼跟踪了好几个时辰,这不,就在方才天蒙蒙亮,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饥饿终于迫使这匹瘦弱的家伙冒险发动了袭击,好在老罗以前是个经验老道的猎人,对这狼的攻击早有所防备,其实早在二人被野狼跟踪之时,老罗就料到它迟早会发动攻击而且肯定会对身旁的孩子先下手,毕竟离开群的狼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轻易招惹一个成年人的,之前老罗递给阿诺手中沾有血迹的牛骨头,正是他为了保护阿诺和最大限度争取反制主动时间设下的套。只是苦了幼小的阿诺,第一次经历亲眼体会被狼咬住身旁物件的巨大精神压力……
这个叫老罗的家伙把这块石板平放在一块草皮上,沾染着血迹的左手取过狼尸放在石板上就开始了剥皮切肉的工作。“这皮不错,晚上可以给你做个垫子,你先生个火,待会我们吃肉。”留下旁边脸色变得发白的小阿诺用手使劲搓揉自己的肚子。要知道,这是两人脱离十一班大部队后的第七天了,仅有的半小袋的青稞两天前早就吃完了。对所有来参加长征过草地的同志来说,饥饿的黑云已经笼罩了这片草原又何止这两天呢?阿诺和老罗的遭遇仅仅是这悲壮征途万千经历里的冰山一角罢了。
“太好了,他们在前面!”驻守在马尔康的中央这几天一直没放弃查找陈强和老罗一行人的希望,今天出来巡查的哨兵终于在草登乡的草地上发现了当初给十一班带队的藏民罗尔吾和十一班陈强的藏族“干儿子”阿诺二人。
“任务终于要完成了”一阵微风吹过草地,吹的狼毒花折弯了腰,干燥的气流也慢慢将匕首上的狼血渐渐吹干,老罗放下手里的狼皮,双眼望着前方前来接应的哨兵长舒了一口气,眼睛死死地盯着手中的匕首,陷入了深深地回忆:
(二)最后的通讯员
七天前,侦察连十一班遭遇了一场由国民党特务精心组织策划的雪崩。
“同志们,有雪崩!全体人员请注意快撤到河谷对面的坡地上,全体人员请注意……”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崩堵住了战士们前进的通道,眼下最糟糕的是,队伍的上方还有更大方量的积雪正以不可抵御的速度和冲击力朝他们的方向倾泻而下……,前后不到十秒的时间通讯员的呼声嘎然而止。
“老罗,请务必要保住这个孩子的安全!就算我们全队牺牲也要把这里的侦查情报送回马尔康。绝对不能让大部队来这里!你俩快走!”侦查班长陈强将身后的阿诺一把拽住衣领朝老罗的方向推了过来。
“汉人夏卟(嘉绒语,意为兄弟),可我只是……”“我现在把班长的位置交给你,你现在就是我们自己人了!好兄弟,拜托你了!”“夏卟,要走咱们一起走!”“来不及了,我的腿已经……”没错,就在方才,陈班长为了让阿诺,这个刚入伍不到三天的藏族孩子躲避飞来的石块做出了一个惊险的举动,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飞石滚落的间隙,陈强一步跨到了孩子的跟前将他推离了危险,而就在救人的同时自己的右腿却被滚落下来的巨石死死压住了。
“你们不走,待会儿谁也走不了……这里有敌人的埋伏圈!”陈班长说出了这些天来自己的疑虑,眼前的一切正是最近他梦里经常出现的场景。这里的地形易守难攻,如果真如自己预判的那样,真是有敌人在这里埋伏的话,依这里的地形等待他们的只有全军覆没。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眼前的这两个藏族同胞活下去,如果可以等他们到了马尔康让中央主力知晓这边的情况,不误战机,为长征取得胜利带来更多的可能性,这便是他最后的期盼。
方才第一波的雪崩把前面的路堵死了而且余波还在继续,就在刚刚通讯员报幕的瞬间班长这边的区域早已被一块块巨型的滚石侵袭,而这些巨石块就隐藏在这雪白色的伪装之下,右腿被巨石碾压住的班长已经可以坐实自己心中的猜测。果然,随着山头一声声口哨声响起,这场“雪崩”的幕后黑手已经浮出水面,这不是什么雪崩而是来自敌人的袭击!而且通过方才听到的口哨声判断,他们很有可能就躲藏在附近的翘崖和山壁上,准备随时发动更大的袭击,很有可能“雪灾”一停之后他们就会全部冲出来开始“清”场了,“快走,我断后!!!这是命令!”随着陈班长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又一块巨石不偏不倚正朝着他的面前滑落下来,正好将他与二人隔开。“老罗,请务必要保住这个孩子的安全!就算我们全队牺牲你俩也要把这里的侦查情报送回马尔康。绝对不能让大部队来这里!你俩快走!记住,马……尔康…”陈班长的语气在一声声巨石滚落声中渐渐衰弱,大雪夹杂着巨石已经将河谷这一面的大部分区域掩埋,最后只剩下罗尔吾和阿诺两人在即将垮塌的牧道上久久伫立,此刻的罗尔吾已经双眼布满了血丝,他终于明白了长征和革命的艰辛与危险,对眼前的汉人兄弟们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同时他也明白此刻唯有自己能继续完成他们的任务,“走!”他一把抱起了身旁发呆的阿诺朝着河谷的方向跑去。
(三)帐篷内外
“站住,你们要去哪儿”,在夹金山的一处牧场上,刚逃出虎口的罗诺二人被眼前的这群骑在马背上的牧民给拦住了去路,问话的看似是他们的领头人,一脸黝黑的络腮胡配上一双浓厚的眉毛,不觉给人以一种威慑之感。“我俩是隔壁祁墘(qiqian藏语音译大渡河之意,大金川原名)河谷的博巴,这阵正要回去,大家都是博巴可否行个方便?”由于精通安多藏语老罗很快取得了牧民们的信任,在这儿安顿了下来,并且在牧人们那里得到了一袋青稞补给。
夜晚,帐篷外。
“马尔康”这是这些天罗尔吾心里念叨最多的名字,老陈的牺牲对于这位嘉绒汉子心理造成的震撼是极大的,他想不通为何战争会夺去这么多好人的性命?为何战争会发生在他的家乡?“万能的东巴佛陀究竟何时能出现,制止住当下的局势,让和平之花重新盛开在草原上!”他在心底这样想着,嘴里默默地为逝去的汉人夏卟们念诵真言。
“阿若阿诺,你娃才14岁,这么小怎么就参军了呢?你家里人呢”罗尔吾用手里的树枝挑了挑面前的篝火堆,问到阿诺,眼神充满了一丝好奇。“爸爸,陈爸爸!阿爸……”阿诺不住的摇头,突然哇的一声用手抱着耳朵把头埋进了罗尔吾的膝盖痛哭了起来。孩子喊的陈爸爸莫非就是老陈!?由于孩子也不愿开口,老罗放弃了继续追问下去的念头,布满老茧的手轻抚了一下阿诺的后背。
晚上,老罗在睡梦里看到陈强蹲在了一处草坝子上,是在一户牧民的帐篷门口,怀里还抱着一个正在抱头痛哭的小孩。这个孩子正是阿诺,陈班长眼睛红肿望着帐篷里,嘴里一直喊着“卓玛,对不起这次我来晚了!!”
“老陈!”被眼前的场景震惊的老罗在梦境中一下子缓过神来,“老陈!”罗尔吾继续呼喊道,声音却像是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声来,他蹒跚着脚步朝着梦里老罗眼睛指示的方向悄悄地走过去拉开了帐篷的门帘子,一具牧民姑娘的尸体,平躺在三角铁(藏地常用的生活器具,用于烧火煮茶之用)旁边。旁边还有一具黑狼的尸体。脖颈上画着一个蓝底白色类似太阳图案的符号……
(四)后记
直到今天,任务完成了,罗尔吾的心里却突然空落落的。
方才那把插入狼颈部的匕首这正是当时陈强送给罗尔吾的藏汉友谊的见证,后来据马尔康的百姓说,这把匕首也曾救过草登乡的一叫做“卓玛”的牧民姑娘。而那个阿诺正是卓玛的遗孤。
(注:小说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