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交流QQ群:131705431
  • 文苑首页 >> 散文 >> 文章正文
  • 狗友

    类别:散文 作者:常病酒 给他发短信 日期:2016/10/6 21:56:53 网友阅读:1164次 网友推荐:1次  字号:   

    家里第一次养的狗,是条猎犬,据爷爷忆起,至今也有五十多年。那会儿还在改革初期,村里绝大部分人家都还在养牛。当时乡下风气好,颇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意味。所以当时十里八村的没有几个村子里会有人养狗看门。而当时我家那条狗呢,还是邻居的母狗产崽,生了一窝五只,断奶后,送了一条给爷爷。也不只爷爷这一条,之后邻居家也陆续将剩下的小狗送出,只留了一条与母狗在家里。这原因嘛,自是供养不起,也不舍丢弃。当时的年代,连人有时候都吃不饱,剩饭剩菜的也都舍不得倒掉,这要是多出一份“口粮”着实会有些心疼,别说还是五份。无奈,只好将这一条条“吃大户的小东西”给送走。至于卖掉,那就更不可能了,那时,大家日子都过得紧巴,没有谁会有闲钱买狗。有时候家里母狗产崽生了一大窝送都没人要,毕竟,这狗再小也是需要喂养的!

    聊起这事儿的时候,奶奶也在一旁,笑着指责爷爷哪时对那条小狗金贵得不得了,午饭一碗木薯大米粥都要偷摸着分一半给小狗,每听说谁家今日里吃点什么荤食,都要带上小狗去乞些骨头渣子。而当时曾祖母知道后也会大声训骂说:“都一个成家的人了,还这样不安生,去上门上户找骨头,有辱家风”!话里话外除了不满,还有想宰了那条小狗的冲动,说不得是想给家里添顿肉食。而爷爷呢,也只是笑着不说话,任她说罢。

    那会儿村里养狗的人少,长成的小狗也体态分明,那时也不像现在流行给狗取名,认得的,就说这是谁家谁家的。家里这只呢,是只公狗,通体黑缎、俊黝发亮,唯独足上是白色的,眉心也有两点白点。像是又一双眼睛,颇为神骏。近似马中的乌骓!当时爷爷在村里也算个知识分子,家中也有许多藏书,一些志异演义的书就有很多,除了爱看四大名著,西汉演义这本书也是从小到大迷得不得了。正好儿,想着自己化身楚霸王项羽,手执火尖枪,坐下一匹追风万里踏雪乌骓马,高兴得不行,也就给这小狗取了个“黑骓”的雅号。这是不敢冒犯那位动物界中的“前辈”!不过啊,这村里也就爷爷这么叫,其他知道的不知道的遇见也只是:“哦”?地一声,这就是他那狗儿子吗?然后哄堂大笑。

    爷爷哪会儿外出放牛,都会带着黑骓一起,任由着小狗到处撒丫子跑儿,到处转圈蹦哒招惹蜜蜂蝴蝶。待耍累了就会回来傍着老牛休息会儿。晚间归家的时候再一同引回。而黑骓长大后也极有灵性,在村里同他那几只兄弟姐妹打斗从未输过,有时还以一敌几,相比之下应该是黑骓这大了一圈的体格占了便宜,毕竟,这家里的伙食好啊!而且,黑骓还有一手抓老鼠的绝活,追踪扒洞利索得很,除了不能上梁穿檐、爬墙跳柱,别的绝对不比猫差,时常都有收获,旁人见了,也都赞叹一声:你家这狗啊,还真挺能,都快把咱村里的老鼠给绝户咯!而曾祖母在这好几顿老鼠肉下肚之后也是高兴得很,没了怨气话。还到处在村子里和人谈论起来,虽然没有直言,但话里话外的也都是炫耀的意思。那阵子在家里也总跟爷爷提起说:这下次你要是上山打猎,就把我这“乖孙子”也带上,让它啊,给猎几只野鸡野兔回来。爷爷那会儿除了翻翻白眼,也只好苦笑。当然也在寻思,这可是个好想法,毕竟除了打猎,爷爷也想多锻炼锻炼黑骓,让它不负“前辈”威名。而且这黑骓虽然只养了年余,但可能是种好,体型已经蛮大了,足长到了爷爷的膝盖,这腰围也能够上一抱。想到就做,打那起,爷爷每次上山都带着黑骓,别说,这黑骓到了山上野得跟狼一样,每次都有收获,这家里的饭桌上从那以后也再没断过肉食。

    这黑骓年纪越来越大,名声也越来越响,爷爷说起最厉害的一次,是爷爷邻村的朋友去深山打猎的时候上门前来把黑骓借走,那次在山林里黑骓碰到了野猪,在爷爷的朋友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开枪的时候,黑骓愣是靠自己灵活的身手上前与之搏斗,把野猪眼睛给抓瞎了,再在配合一发猎枪之后,成功上前将野猪击倒。自那天起经人传播,之后也一再擒获各种兽类。黑骓的名号也是传遍了乡上十几个村子。

    当时我听爷爷说到最后的时候,爷爷的眼睛已经泛红了起来。原来啊,黑骓在它第十个年头的时候,因为一场感冒在那年的一个冬夜里没能挨过去。而在那之前几天黑骓就已经没了食欲,也没有再出过门,心急的爷爷找遍了能找的药、试了所有医治的法子,黑骓也没有痊愈的动静。没办法,只能由着它看看它能不能自己熬过去。可惜,黑骓到最后也没能击败它有生之年的最大对手!

    爷爷说,黑骓走的那天是他印象里最冷的一天。那天晚饭后,也不知是什么预感,爷爷搬了个小马扎就坐到了黑骓的窝旁,那会儿黑骓体格已经很大了,也不好抱,就靠在一起,爷爷还把棉衣解开披了一半在黑骓的身上。那天晚上,家里也没人想要喊爷爷去睡觉,奶奶搬了一个火盆放到爷爷面前后也去了睡了。据奶奶说,那天夜里整晚都是爷爷的喃声,也不知说了什么,隐约听见好像是数着黑骓斩获猎物的光辉历史。在天快亮的时候,才听清了爷爷地呜咽。

    爷爷作为一名猎人,他的伙伴似虎如狼,威猛乖灵。生前曾与他合作一起击倒过一名又一名看起来比他们更为强大的对手。可是,生命终结的原因,却是败给了一场疾病。如同一名被疾病击倒的将军,有着不能战死沙场的遗憾。

    之前从不吸烟的爷爷,烟瘾就是那时染上的,没人说他,也没人劝阻。奶奶说,那天早上,天都还没有敞亮,起早的她,看见爷爷表情冷木,脸都没洗,只是紧了紧衣裳找来一把铁楸就出了门。早饭过后的时间又回来了一趟再出去,再看,也没有了黑骓的身影。之后她才知道,爷爷出门去埋葬黑骓的地方,是以前那片放牛的山坡。那天爷爷很晚才又回到家。许是在那守了一天了。而那天连同黑骓一起被埋掉的,还有那柄在爷爷手上也已十余年的猎枪。

    本文评论 (共 0条)


关注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