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只为树一道蓝色的风景
——公安部一级派出所所长莫家龙轶事
金玉斌
人生的付出曾在坚守的追求中闪烁，生命的价值就会在默许的满足中显现。
——题记
“只要有半双默许的眼光在与我同呼吸，就值得我为一道风景去坚守无疑。”这是莫家龙所长写在日志里的一句话。
在牙舟古陶名镇,有一个叫“单票”的苗族小山村，是古镇最偏远，文化和交通最为落后的村寨。去镇上有二十多公里，山路险峻崎岖，开车要近一个小时。五十几户人家圈挤在城堡一样的半山腰上，几绺高低起伏的木草房依山就势慵懒建起，远远看去像某个玩皮的孩子随手掷到土石堆上的汉堡包似的。
每次来这，莫所长都喜欢站在寨子顶端那棵古柏树下，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继而环顾四野。古树上挂着些红黄绿白杂陈的小布条，贴着横横竖竖画满鬼符神印的红黄绿白小纸条，树周围散满鸡毛香烛虔诚祈求留下的残骸------远方的天总是很蓝很蓝。出入苗寨的青石小路上，世代躬耕的乡亲依旧牵牛赶马，重复丈量着那淳朴而又艰辛的麻木岁月。风水先生对这样的独特寨形褒贬不一：有说是“风水宝地”的，也有说“山势象形相生相克”的------恬静中不时传来高低交错的乡村谰语，伴着牛欢马叫、鸡鸣犬吠声，把他今天的思绪从高空拉回到平地。
王A和王B本是这个穷美苗寨中的族友兼好邻居，按辈份王B还要喊王A叫叔。两家就住在屋上坎下，谁家有个客人都经常互相陪衬着喝喝酒、唠唠家常。2013年正月，眼看春雨即将来临，王B便请得寨中两位擅长盖草房的族老前来帮忙盖猪圈草，习惯性的叫坎上的王A一同陪“匠人”吃饭。不想，就在这吃饭中发生了命案（王A失手砍死了王B）。
原来这村寨中帮人干活讲究个“礼数”：帮忙人是饭桌上最大的“贵宾”，端碗动筷都得等他们发话；干活完毕，他们一般都要先回家洗漱一番才来吃饭，以表示庄重和安心。谁知这王A自恃太熟又居老，未等俩族老到来和发话，就自个倒酒夹菜吃了起来。王B警告他几回见不凑效，怕俩族老见了不高兴甚至气走，就干脆抢了王A的筷子并将碗中倒好的酒泼在王A的脸上。王A受不了这侮辱，顺手操起火坑旁的柴刀向王B头上砍去------
血案发生后，嫌犯王A就潜逃了。由于发案地较为偏僻，距县城太远，加上苗族群众“好奇又怕事”的心理作祟，保护现场和走访调查嫌犯行踪的工作进行得异常艰难。当晚月黑风高，第二三天又下起了春雨。在县局刑侦技术人员未能及时赶到的情况下，所里干警6人颠簸了30多分钟迅速赶到了命案现场。指导员和2名老干警负责保护现场和设卡排查，莫所长和2名年轻干警则兵分两路负责走访调查和追踪嫌犯。
在村组干部的协助下，莫所长一行3人顺着根本就算不上路的“柴草路”，根据干警走访调查不时反馈的线索，一路披荆斩棘，一路搜索摸爬，天亮时他们已追踪到了20多公里外的通州镇平里河村荷包塘组。几个人像突围的红军般疲惫不堪，衣纱不整，村组干部提议休息换班。但几捧河水喝下去再洗把脸，捏着走访群众时得来的糯米粑，莫所长说：“坚持就是胜利，不能贻误战机！”就这样连续追踪辗转于牙舟、谷洞、通州的丛山峻岭之间，在奋战了九天九夜后，终于在县刑警大队民警的配合下，在槽渡河下游接近广西的西凉山道上中准备逃往广西的王A缉拿归案。
如果说，坚守——是划过苦寂的缉凶海船，那么，毅力——则是穿越智慧的追逃隧道。
——小记
回望熟悉而又陌生的村寨，同事们匆忙的脚步催促着莫所长无暇感慨风景与人性的不和谐，他要尽快投入到新的工作任务中去。就在刚才，安抚死者王B家属的工作还未结束，逃犯陈×父亲的一个电话又打到了莫所长的手机上，说是他们愿意配合公安部门说服儿子投案自首，留守所里的刘干警已先期赶到他家。
陈×原是镇供电所职工，因参与聚赌输掉了巨额公款而畏罪潜逃已8年，系2011年公安部“清网行动”中牙舟派出所2名任务人之一。行动初期，其母怀着侥幸心理拒不配合公安部门行动，隐瞒或拒绝提供陈×的行踪和联络方式。干警们几次碰壁后，莫所长亲自找到已退休在外养病的陈×父亲，根据陈×父亲原是国家公务员的身份便利，声明大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经过一天多的周到护理和促膝谈心，终于从陈×母亲处得到了陈×的联络电话，经申请省厅技侦定位后联络到了陈×。陈×在父母声泪俱下的规劝下，2天后终于投案自首了。
“清网行动”任务人之一的刘×是本镇原卡腊村马口洞人。结婚不久妻子下广打工便随别的男人私奔了。刘×因故意伤害小姨夫王×致死而畏罪潜逃了4年。一直苦于无直系亲属配合追查刘×行踪的干警们，将案件卷宗交莫所长亲自调阅后，莫所长抓住刘×就是因为和小姨妹吴×有暧昧关系才将小姨夫伤害致死这一线索。经过多方撒网（走访打听）找到了吴×的好友“梅”，并通过“梅”转达了“从宽”和“从严”的政策界线。他们经过反复权衡——与其长期躲躲藏藏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还不如争取“宽大”，早日“抬头”做人。于是在2012年那个夏天的雨后，双双投案自首了。
有人说，牙舟派出所创建成公安部“三基”（抓基层、打基础、苦练基本功）一级派出所，缘于“点子好”（既有智慧之意，也有运气之意）。其实，他们的成功，得益于莫所长一贯倡导的“用坚守与毅力战胜苦寂与智慧”的团队精神。户籍警出生的他，成功带领全所干警：充分利用了户籍警在建档、筛选、排查、信息、分析等方面敏锐的优秀基本功；充分利用了干警们长期扎根农村人缘广、能吃苦耐劳等基层优势；充分利用了干警们用心血建起来的“乡村组干部联防、干警进门入户联亲”的治安防范良好基础。
人们都知道，户籍警就是工作认真、一丝不苟、坚守与毅力的代名词。却很少有人知道，莫所长在生活方面还是细致入微、忘记得失的“细心人”与“粗心人”。
说他细心。是因为所里每个干警的恋爱、婚姻、家庭等后顾之忧；联防单位和个人交办或不交办的重要事项；重点对象的行动轨迹或心理变化等，他都一一记在心里或办公室的台历上。
指导员在所里与所长是最忙的干警。为顾及其他干警与家人多一些温馨时间，他们常常代干警们值勤、出警、加班等。石指导员爱人是个医生，也经常需要加班。照顾儿子读书学习和照顾父母就医买药等的重担就全压在妻子身上，由此产生了许多怨言和误会，甚至产生了“冷战”。莫所长虽也觉得对不起妻子，但好在妻子及外婆都比较理解和支持公安工作。夫人在银行工作，也经常突击加班，儿子几乎全甩在外婆家生活和学习。有时莫所长回家儿子见他都无动于衷，似陌生人般对他不理不睬，让莫所长暗自神伤。为了让指导员安心工作，分担所里繁重的任务，莫所长私下央求妻子多与指导员妻子接触谈心，从侧面做好了支持理解公安工作的后方防线。两位同病相怜的妻子后来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石指导员才从妻子口中知道“解冻”的秘密良方。
邹警官是从协警成长起来的干警。由于父亲患哮喘病一时难以治愈，每次出外勤他都有所担心。虽然他从来没有言语过，但所长和指导员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们一有机会就帮邹父买西药或打听中草药方面的郎中。几年来，他们买的西药盒或西药瓶都堆了几箩筐，请来的的郎中也不下五六拨。
小刘是位实习警员。由于公安工作的特殊性，不能经常陪伴热恋中的女友，几次约会刚好遇上紧急任务，眼看恋爱就要黄了。也是莫所长和石指导员亲自到他女友所在的学校赔礼道歉，还特地在他女友生日那天，瞒着小刘买了生日蛋糕和生日礼物送到她的学校去，并在执行任务途中抽出时间亲自开车把小刘送了过去。而他们妻子和儿子近几年来的生日，他们都从来没有买过蛋糕和礼物，最多就是一个对不起的电话或一个只博一笑的飞信。
村组干部是治安联防的重要堡垒。多年来，凡是村组干部交办的事，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莫所长都要求干警们记在备忘录上，在不违反规定的原则上尽力做好。干部们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家中孩子结婚、升学，乔迁新居、老人过世等，他都尽量记住或前往，或打个表示慰问的电话。
重点对象的行动轨迹和心理变化，是诱发新的治安案件的潜在危险。牙舟派出所干警们在莫所长的带领下，随时随地关注重点对象的言行和心理变化。有时从对象的亲朋好友偶然中的某些话语，有时从与对象无意中的某次照面，有时从街头巷尾里的某个闲谈-----总之，他们似乎已将重点对象的事注入了心底，做到了“事无数而心有数。”
说他粗心。是当笔者问及莫所长，自己和所里近几年获得过多少奖励和荣誉？他回家过过几次春节？多少次坚守在案件现场或追踪一线？多少次受到嫌犯家属的排斥和白眼？工资的多少部分没有花在自家的事上？-----他却一脸茫然。所里的，让笔者自己去陈列室观看；他自己的，要回家翻看妻子收藏的箱子和日志才知道。
当一个人到了忘记得失的时候，实际上他已经得到了许许多多。
——后记
一个埋头于工作的“细心人”，一个不为自家着想的“粗心人”。在干部群众中口碑不倒是何等的自然，在每次任务和论功评奖中站立坚守又是那样的普通。
有人说，他其实失去了很多，也有人说，他其实又得到了许多------
就在笔者采访莫所长当日，派出所又接到联防队员报案：在原卡腊村平寨组背后坡，发现了在我镇失联达27天的罗甸县董架村老者车×的尸骨。我想，这将又是一个坚守、追踪的不眠之夜。
望着干警们急速赶赴的车影消失在蓝色的天幕下，我想：良知的心都不会拒绝这道人为树起的风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