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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人的路

    类别:故事 作者:老龟 给他发短信 日期:2013/11/7 10:13:36 网友阅读:1043次 网友推荐:1次  字号:   

    这是一条通往雪山的蜿蜒小径,沿着西淮河一路通向它的尽头,也就是说一直通向苍茫的圣山脚下。在未来得及通向山顶的沿路村寨里,家家户户的木制橡树屋门前,挂满了能够让雪山女神阿古拉兴奋的红颜色彩绸;然后,当这些彩绸遇到风日日丽的时候,它们只能安静的栖息在一旁的房屋之上,彩绸上的字迹在金色光辉的照耀下,所展现出的与大自然相得益彰的美丽奇景;而村寨,那条夹杂在平原与高山之中的天堂人家,一直顺水沿北流淌在西淮河边上,到处可以嗅到岸上野花的浓浓飘香。

    又是春天来临了。山顶上的雪还未融化。天空在淡蓝色的眼影里展现出她温柔的脸,她脸上的苍斑随着天气的转暖而变得消失殆尽。苍鹰在远处的悬崖缝边高声发出拖长的吠声,伴随着早春从山谷那头吹来的阵阵和风,有时当它站不住的时候,它一跃高飞,沿着河水的北岸俯冲直到消失殆尽在那稀稀落落般的丛林之中。

    去雪上的路上,有时你会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正在独行。她一头黯淡青丝夹杂着鬓鬓白发,身后的背篓里只剩下几根瘦骨嶙峋的枯树枝装扮成的简易花环。她慢慢地爬行着,沿着这条绵延不绝的山路一直朝山顶方向行进。她的名字叫玛亚拉。我们接下来要说的,只是围绕这个特立独行的老人,因为她的种种遭遇所表现的异乎寻常。

    玛亚拉并不愉快,甚至相反;她的遭遇在别人看来岂止是一点不幸?受到一点委屈?而且毫不夸张的说,她过得非常凄惨!

    她曾经有过三个儿子,一个幸福美满的三代之家。儿子们都很孝顺,特别是在有了那个可爱的小孙女之后。一天,当她牵着未满2岁的小孙女走过西淮河边的时候,祸不单行,那孩子为了捡岸边娇艳的花朵给腾空滑了下去,就再未听到她的喊声。从此她孤苦伶仃,接下来的一切就像一面镜子一样,被这件突如其来的灾难悄然打碎。儿子走了,媳妇也走了。她的另外两个孩子也同时莫名其妙的夭折了。她说不清楚,这一连串的厄运为什么会一直伴随着她,在人世间她好像变得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从前她还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管她每每想到那些死去的孩子的时候也会老泪纵横。可是当真正度过这个漫长而又无休止的日日夜夜的时候,她还是想到自己孤零零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恐惧。这种漫长的等待充斥着她的内心,也逐步吞没了她灵魂上的反抗能力,在经过长达3年的思想煎熬之后,她又选择重新背起竹篓,慢慢的朝圣山走去。

    玛亚拉拄着一根黑色的松树枝拐杖。她的脖子因为长时间的衰老和梗咽而变得比普通人都要过长。这样的景象的确让从她身边走过的人看来,那是一件既奇怪又可怕的事情。尽管大家对她的鄙视早就习以为常,但是,她这个不幸的人,从她倔强的内心可以看出,她并没有完全丧失对生活的渴望,即使那种摧毁人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她只是依旧耸立着她的眉毛,用她那空洞的眼神注视世界。——现在,她依然走在这条崎岖的山路上,她看到前面那个挑茶叶蛋的农夫瘦小的身影朝这边走来,那农夫的脚踩在地上沙沙作响的声音,玛亚拉正站在路的一旁,农夫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这个身材瘦弱的老妇人。

    “今天是第几天了?”

    “什么第几天,哪天是第几天?”农夫不明白玛亚拉的问话。

    “就是圣诞节呀,从这天算起,我记得过完年小朵拉(孙女)该3岁了。”她嘴里叨唠道,然后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伸出了她那苍老且骨瘦如柴的双手。

    “可今天是3月1日,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你记错了吗?”农夫不解地回答道。只是在看着玛亚拉的时候,发觉她确实跟他碰到的人不太一样。而玛亚拉同时也觉察到那农夫看她好奇的眼光。

    “不,我没记错。我记起来了,今天就是12月25日,圣诞节从这天算起,我得为我孙女到山上去采雪莲。”

    “你有病吧,连几月份都不记得了,这个时候,山上怎么会有雪莲。”那农夫又气愤又好笑的看着玛亚拉。

    “你才有病呢。现在到了采摘时节。我跟我们家小朵拉商量好了,我会上山采给她。”

    “那我不清楚,恐怕你得自己去山上找找看了。”

    “那可是好东西,听说能让人起死回生”

    “是嘛,我不是很感兴趣。希望你能找到它。”

    “当然。我肯定能找得到它。我儿子他们还等着它救命呢。” 玛亚拉回答道。但她这时已经没能看着农夫的双眼说话,她只是自顾自的喃喃自语。

    “神经病!”农夫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悄悄抛出了这么一句话。但是当玛亚返头注视他的时候,他惴惴不安的迅速加快了脚步。

    “你肯定是记错了,今天就是12月25日。如果过了这一段时期,山上的雪莲是不会开放的。”她还在农夫的身后大声嚷嚷道。

    如果这时我们还能看到玛亚拉的面孔,你一定会被吓道。她固执的把她的脑袋硬邦邦的抬起来。她的鼻子,嘴巴在脑袋的完全干预下,死死的盯着眼面前挑茶叶蛋的农夫。她把她的两只手都摆到了前胸的位置,眼睛里竟是愤愤不平的表情。

    “今天是雪莲花盛开的日子!肯定是你记错了,你才是神经病呢!”她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瞪着眼睛看着卖茶叶蛋的农夫离开的身影。

    可越往前走,她的重复声音就越大。她每遇见碰到的人,她都要重复着这样一句话。“你这该死的混蛋,连今天几号都不记得了。出来游荡惯了,连雪莲花什么时候开都忘记了,你这无知的家伙!”接着,她身边围起来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受到嘲笑也越来越多。

    围着她的人群,现在已经有半个山头了。有些人开始拨通手里的手机,想寻求一辆救护车把她送走。有些人则皱着眉头,希望别人的事情自己最好少插手为妙。而人群中有个年轻人却兴奋地扯住玛亚的衣角,不停的激发她的愤怒一直挑逗到足以让大家都乐不思蜀的地步。就连那个人身后牵着的黄牛也都忍不住加入到这个嘲笑的大军当中来,哞——哞——的叫了几声。

    突然间,玛亚拉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你们知道什么,今天是雪莲花盛开的日子!你们这群无知的人。”她再一次举起手,把那个扯住她衣角的年轻人推向丛林的一侧。

    “老东西,你敢动老子!”那个青年龇牙咧嘴的冲过来,抓住玛亚拉的衣襟想给她致命一拳。

    人群里有人尖叫着。但多半以女人为主。即使是这种打老人的事情,村里也是不允许的。但现在看的人似乎比做的人更加多了,他们心里也在纳闷究竟是期待着还是该回避着,就在那么一瞬间,大家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个居然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年轻人。

    “应该让阿古拉看看你的德性,这样雪山上才肯留下你的脚印!”人群中那个突然冒出的且身强力壮的硬汉,此刻正狂怒的用手指指向那个早已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年轻人。他那时弯下腰来,用他那双大手擦去老人脸上被泪水洗过的痕迹,一面扶着那老人向雪山深处走去。

    老人还在口中喃喃的说着要采雪莲的事,然而当他们走远后,人群中有人开始叫道: “那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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