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四川人,一个身材矮小,面容精致的地地道道的四川人。然而来了重庆以后,我觉
得我已然是一个外地人,一个连原汁原味儿的四川话都讲得生疏的异乡人。但是这里又的的确确是生养了
父母的故乡,让他们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不改鬓毛衰魂牵梦萦的故里。这里是我从小听着父母的呢喃无
限次想象过的那个遥远的地方。
我一直觉得重庆是个极为遥远的地方,那是妈妈念了十几年才好不容易在三年前才得以回过一次的地
方,是爷爷心心念念不惜与父母无限次争吵也想要回来的地方。是啊,对于父母来说,这的确是一个遥远
的地方。父母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背井离乡去新疆兵团的时候要坐几天几夜的火车,还要换十几个小时的
汽车才能最终到达我们现在所在的团场。而现在坐飞机只要三个多小时就够了。便捷的交通让父母的思念
也更近了。
在重庆读了四年书的弟弟再过一个月就要毕业了。赶在弟弟毕业前来参观一下弟弟生活了四年的点点滴
滴。弟弟胖了,比在新疆念书的时候胖了很多。来了重庆后我终于理解了弟弟的无可奈何。每天都要面对
各种美食的诱惑,要与自己抑制食欲的思想作斗争着实是一种煎熬,更何况弟弟从来不在吃的问题上苛刻
自己,这个在新疆吃拌面加七次面的新疆娃已然被这里的各种美味完全打败。
重庆仿佛就是一座火锅城,走到哪里都能闻到一股让人闻了还想闻的香浓火锅料的味儿,奇妙的是从沙
坪坝到北碚都是一样的味道,仿佛所有的火锅店师傅都出自同一名师似的。漂着厚厚一层油的红油火锅吃
起来却油而不腻。火锅仿佛与所有菜品都是最佳搭档,满足着来自天南海北的不同味蕾。而这是能吃会品
的重庆人创造的奇迹。来重庆吃的第一顿饭自然是地道而又正宗的火锅。由于逛街耽误了一些时间,又碰
巧赶上节日的饭点,顿时被排号等待吃火锅的人群惊呆了。弟弟很快被包裹进了拥挤的人流中。等到弟弟
顺利取到号排上桌子我早已经饥饿难耐。足有四五百平米的两个大厅已然座无虚席,男女老幼用地道浓重
的四川方言说说笑笑洋溢着浓浓的生活味道。我多想拍下这场面用微信发给思乡心切的父亲,然而又怕勾
起父亲的乡愁,最终也只能以一句淡淡地这里的天气挺好的回了父亲。
重庆是一座休闲的城市。也许提倡慢生活的理念最不适合的城市就是重庆。懂得生活,很会休闲的重庆
人随时随地都能找到饭松自己的方式。阳光慵懒的午后,等待揽活儿间歇的棒棒们席地而坐打着双扣,斗
着地主,还有的干脆就靠着古树打起了盹。忙活了一上午的早餐店老板们,三五成群地摆着龙门阵搓起了
麻将。皮肤很好的姑娘们一边走一边吃着蘸了很多辣椒的鱿鱼烧烤。为了等到一份美味的酸辣粉,人们不
惜排起了好几百米的队,等到终于轮到自己便非常自然地蹲在路边就饱享起这仿佛人间极品的美味来。
重庆是一座不知道何谓忙碌的城市。北京的步履匆匆仿佛永远也不会与这座从城东到城西要十余小时,
从城南穿城北也要五六小时的超级大城有关。硕大的西南大学坐观光车也要半个多小时才能从一个门到另
一个门,走路走到小腿酸痛也还是有很多弟弟说一定要去看的地方都没能看成。从我身边走过的大学生研
究生,老师教授们没有一个是步履匆匆的,仿佛所有事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按部就班就好。这里出了解
决了中国人吃饭问题的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院士一类的诸多学术牛人。能静下心来按部就班做一些事也许
是他们最终能有所成就的关键。想起以前总是责备弟弟的慵懒也许是真的错了。懂得休息,才能够更好地
工作。
这就是重庆,一种别样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