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上帝倒钢花”的壮观
.黄培书
“上帝在倒钢花?”黄昏,清角吹寒,立在层楼,霜风渐紧,雾霾依然沉重地压住视线,让人不敢呼吸。突然,天边一抹鲜红绽放,就像一团火落在荒草丛中,迅速洇燃开去,我顿时想起28年前,我在成昆铁路的支线攀枝花小站工作时,每晚都能看见的攀枝花钢铁公司弄弄坪炼钢厂倒钢渣,烈焰腾空,让西南高原的夜空一片鲜红的壮观景象。
但直觉告诉我,这是成都,城市黄昏的上空出现这种情况,不是灾难,就是险情。我到是祝愿上帝幽默一回,在这个寒冷的时刻,给人间一点温暖。这让我立刻想起前几天在网上看到湖北人民讽刺官员说的那句“扯野棉花!”的口头禅。是啊,我的想法和眼前的东西实在是风马牛不相接的事。但,这感觉,突然唤醒我脑海中沉睡了多年,基本忘却的关于故乡野棉花这种草本植物的记忆来。
野棉花花朵像牡丹。在农村生活了十九年,第一次在城市的公园见到牡丹这种象征富贵的花朵时,我总觉得那尤物就是故乡野棉花花朵的扩大,或基因的变种。只不过,野棉花的花朵没那么雍容华贵罢了。但是,野棉花的花朵,在我的故乡川北农村,实在也是一种让人不得不重视,不得不记住的野草。
野棉花花朵傲群草。我故乡的野棉花,长在山坡、沟渠边,虽没有“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芳城”的优雅与壮观,但它们只要一开放,就与身边的野草,与四围的颜色、光影形成鲜明的对比,说它们“鹤立鸡群”或“独占鳌头”也不为过。尤其是它头顶飞絮,西风渐紧,四处飘散的时候,那一种凄凉的零落感,你在天涯海角也找不到。
野棉花草卑贱。在我的记忆中,野棉花好像从没得到过乡亲们或小伙伴的正眼相看。那年月,集体合作社,种地打粮,缺肥少料,农民们堆肥沤肥,首选的野草有五朵云、蒲公英、奶浆草等,野棉花因为叶粗干短、身形瘦小,不容易腐烂,虽有被割来充数的时候,但多不招人待见,尽管它的花朵在我看来诱人,而在现实、饥馑度日的乡亲们眼里,它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或者肥胖如猪的女人,却偏要插一朵鲜红的大花在头上一样,遭人恶心。但正因为卑贱,野棉花在我故乡的山坡、沟渠、行道旁长得如火如荼。特别是深秋,这蠢物与野菊花长在一起,在清新明亮的正午,在幽幽静静的黄昏,实在是一种别样的美景,尤其能给远方归来的游子一种特别的乡愁的侵染。
那年的深秋,我因为去种地、办农场失败,田园梦破灭,被人无端嘲笑,心情郁结,而回到故乡休整,突然邂逅了多年不见的野棉花盛开的场面。它们有的含苞待放,有的灿若朝霞,一片片、一丛丛开在山崖,就那么一刻,时空、故土和乡愁的凝结、定格成我了终生难忘的黑白照片。每当我落寞、寂寥而思念故乡的时候,野棉花的风景就成了洇染我乡愁的重要元素,在我记忆的天空有如“上帝倒钢花”般壮观,澎湃我的情感。
记忆中的故乡,天很低,路很窄,田野、山坡很低矮。但是,一个人的故乡,就像一个人的出生一样,你无法选择。而给你希冀的是你童年的犹如春天般的美好事物。比如,野棉花于我。离开故土30年,旧梦尘封,感觉却总有一滴泪,湿湿地挂在眼角,黯淡而悲凉地唤起我的回忆,而我总感觉得到它咸咸、苦苦地压在嘴角和舌尖。如果你的际遇不好,心上有阴霾的时候,就这样想吧:上帝的炼钢炉也有检修的时候,上帝也有把钢花倒在别处的时候。但上帝炼钢的时候总是居多,上帝的钢花也必须倒掉,雾霾总有散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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