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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奶奶(下篇)

    类别:散文 作者:憧憬 给他发短信 日期:2017/2/21 15:41:10 网友阅读:1436次 网友推荐:3次  字号:   

    奶奶(下篇)

    奶奶走了,她离去的日子至今虽已过去了几十个春秋,但每每回想起来,它就像是扎根于土壤里的草,牢牢的根植于我的脑海,填满了大脑的沟沟回回。我不忍心用文字表达出这种离别的哀伤,怕搓痛我曾经痛触的心。我也曾尝试想跳过这段回忆,可内心“蠢蠢欲动”之时,它总会掀起波澜,像摇曳在在海上的帆,我只好“随波逐流”,去回忆和奶奶在一起的日子……

    随着奶奶的归来,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奶奶与我们形影相依,她又开始给我们做美食了,有她拿手的酱闷土豆、酱汁咸菜、韭菜花、玉米面饼、高粱米饭,还有美味爽口的小吃-饭团,每当想起来,都让会让我垂涎三尺。

    晚上睡觉,我也不用和哥们他们挤在一起了。记得奶奶去姑姑家的时候,我和姐姐睡在一个被窝,她经常会把被子大力的扯过去,我用力的拉过来,本来就不大的一双被子,像是要被我们俩扯成两半。我只好左拉姐姐的被边,右拉哥哥的被角,搭着他们的被边取暖;哥姐睡的象头猪,姐姐嘴里不时发出嘎吱的咀嚼声,让我生厌,哥哥翻身时粗硬的腿打在我的腿上,我的腿麻得像站在雪地里的麻雀,动弹不得。我只好任冷风吹打着身体,冰凉的席子托着我卷缩的身体,我像是小说中卖火柴的小姑娘,好想母亲能起来燃起炉灶,为我带来温暖。可此时的爸妈在隔壁房间熟睡着,搂着弟弟和妹妹。我好想奶奶……

    奶奶回来了,我终于如愿以偿了,躺在奶奶的被窝里,脸上红的如熟透的苹果。

    奶奶牙口不好,记得有一次她坐在炕头,吃姑姑买来的苹果,她拿来一把水果刀,刀柄活动了,刀刃上有残缺不全的口,她小心翼翼的削起皮来,我眼巴巴的目不转睛盯着,像狗狗看到主人手头上的肉。果皮一圈圈、一片片的削下来,落在我的手上,堆在我的手心,像一朵盛开的花,我小心的捧着,生怕它掉下,我贪婪着张开了嘴巴,把一片片果皮塞进嘴里,奶奶递给我的苹果块,我捧在手掌,攥进手心,手心像是浸满了汗滴。我慢慢的咀嚼着,品味着、尽情的享受苹果给我带来的的甘甜,就仿佛我吸允母亲的乳汁。和奶奶一起分享完苹果,我懒懒的躺在她的身旁进入了梦乡。我仿佛梦见了一片果园,一个个硕大的苹果就像孩子脸,向我绽开笑脸。

    秋天,奶奶会把包裹玉米的外层叶子一片片的扯下来,留下最里层的叶子用来作鞋垫,奶奶先将一片片叶子叠起来,然后带上一副老花镜,在上面穿针引线,再用剪刀修理粗糙的叶子外边,她就像一位能工巧匠,精雕细琢她的作品。不一会,一幅幅大大小小的鞋垫做完了,有哥姐的、我的、弟弟妹妹的,“雕刻”的犹如艺术品。

    冬天到了,我会拿出奶奶给我准备好的鞋垫,如若珍宝似的塞进冰冷的鞋里,脚伸进去,似乎感到脚底冰凉的血液在流淌。遗憾的是我没能留下奶奶的“佳作”,如若能保留下来并珍藏到现在,绝对敢拿出来和博物馆中红军穿过的草鞋比美,我内心不由得踊跃起一股自豪感。

    随着日子的慢慢推移,我渐渐发现奶奶的身体有了变化,她走起路来,缓慢的沉重的步伐托起了地面的尘土;背陀下来了,以致我走到奶奶的后面,竟看不到她的头;眼睛浑浊了,像是披了一层污浊的白手帕;手颤抖了,拿在手上的筷子无论如何也不听她的使唤了;梳子也不时的从她的手上掉下来。看到这些,感觉心口在做痛,不祥的预感不时出现在我的脑海。

    果真,奶奶躺下了,虽然几次看她努力的翻动着身体,但炕上就像安装了磁铁一样牢牢的吸住了她身躯,让她动弹不得;针穿破了她骨瘦嶙峋的手背,液体一滴一滴的流进她的体内,缓缓的,像是不情愿进去一样;尿道也插进了管子,尿液一滴一滴的留下来,感觉像是穷尽了一样,我几次想挣脱爸爸的视线,拔出尿管,让奶奶不再忍受痛苦;她的眼睛睁不开了,像是不情愿醒来的孩子;呼吸变得费力了,胸口像是被压上了一块石头;苍白的脸庞像是挂上了霜。

    这些日子,姑姑们都回来了,家里也多了邻居的身影,还有十几位远亲。家里像是瞬时热闹了起来,但却少了往日的温馨。从他们的话里话外和面目表情,我似乎听出和读懂了什么,他们都是来送奶奶走的,我越发觉得害怕起来,尤其是当大人们为奶奶穿上黑色外衣,脚上穿上绣着黄边的蓝色鞋子,头顶上一顶黑色的大绒帽,我胳膊上立刻竖起了鸡皮疙瘩,看来奶奶真的要走了,'人死的时候都是带着这点东西离去的',我听大人们这样讲过。望着院子里为奶奶两年前就准备好的棺材—她的“小屋”,我越发觉得毛骨悚然。

    夜色渐深了,天空没有一颗星星,冷风夹杂着雪花,我随哥哥姐姐来到邻居家住下,邻居大叔家离我家只有一路之隔。今晚,我们之所以选择住他家,是因为不敢直接面对奶奶的离去,但内心又割舍不了,想近距离的知道她的离去,带着这个想法,我们来到了大叔家。但不管大叔家的被窝有多温暖,无论如何,我都没有睡意,半睡半醒时,耳朵像是伸到了家里。就这样辗转一夜,终于盼来了公鸡叫声,我隐约像是听到了哭声,哭声越来越近,公鸡也越发叫个不停,像是有意在叫醒我又像是和我做对,我竖起耳朵分辨着,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奶奶死了。我一股脑滚下床,半穿着鞋子,迎着朦胧的夜色,和哥哥姐姐们一股烟似的跑到了家里。这时,奶奶已被放到了棺材里,厚厚的木盖把奶奶挡在了里面,棺木上已覆满了厚厚的的雪花。奶奶再也站不起来了,我站在棺木前,嚎啕大哭。雪越下越大,大人们把我推到了一边,我才发现脚上的鞋已甩在了老远,鞋垫早已淹没在雪地里了。我双脚赤裸着站在雪地里,泪水像结了冰似的挂在了脸上。第二天,家人们排着长长的队,抬着奶奶的棺柩,送奶奶于黑土地下了,奶奶将永远长眠于此了。

    写到这里,我驾驶的风帆像是驶到了彼岸,波澜起伏的心竟也变得平静了,不由得想起了庄子对于生与死的看法:“生与死只不过是躯体形态的改变而已,生是死的徒儿,死是生的开始”。奶奶的身躯虽然融入了大地,但奶奶的灵魂永远“生”在我们心间,她滋润的另一股“生命”正在腾起。

    2016年11月10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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