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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的家乡金家湾

    类别:随笔 作者:Lily百合花开 给他发短信 日期:2014/4/18 16:03:53 网友阅读:1234次 网友推荐:2次  字号:   

    我的家乡金家湾

    金立俊

    2009年春节,我和妻子去麻城博物馆参观。进入第一展区的第一版内容就是金家湾的考古发现。省考古队和专家从在金家湾发现的文物资料中证实此地六千年前就有人类生活。由此得出长江流域也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的结论。我震撼了!这就是我默默无闻的家乡,生我养我的家乡!一霎时,我感到家乡不仅亲切,而且伟大。我产生了写作冲动,要写点文字记述家乡,特别是儿时的记忆,奉献给家乡!

    家 乡 全 貌

    金家湾隶属于麻城市宋埠镇叶店村。过去是宋埠区拜郊公社十大队。往南到宋埠街十五里,往东到中一街八里。从宋埠北上十里到汪家山红石咀上就可以清楚的看到我的家,看到湾子南边苍劲挺拔的古柏。一条小河从北往西,又由南边流走。将湾子围了半圈。

    湾子座西向东,面对的是一条被称为神亘的黄土堤,上面长着各种树木。其中最多的是柏树和枫树,郁郁葱葱,常有野鸡野兔在里生存。再往前面就是坟地,逝去先人安息之地。尽管后来开发成了庄稼地,现在依然是祖坟地。紧挨着的东南角是罗家山,一个被称为山的黄土坡。现在我才知道它是在远古时期由人工堆积起来的。考古队在这里挖了一年多,发现了很多有研究价值的文物。东北边有一座高岗,这也是人工堆积的,其中也隐藏着很大的谜,尚待发现。后面不远是被称为黄连寺的岗地。这儿历史上曾经有一座香火极盛的寺庙,不知何年毁于战火。我所见到的是残破的瓦砾。去年政府搞土地整理,这儿已经被平整为平地了。现在在这儿可以看到麻城火电厂高耸的换气塔和在沪蓉西铁路上呼啸奔驰的动车。

    南边是馔庙,供奉着神灵。这儿东临两个对角池塘,西濒河水,古老的柏树苍劲挺立。这是十分神圣的地方,我们小时无论怎么顽皮也不敢到这儿玩耍。每逢重大节日,大人们都要到这里来烧香叩头,祈求风调雨顺,老少平安。河上有座桥是主要通道。最早是石桥。我不记得石桥的样子,只见过垮掉的石头。以后用大木头做成木桥。为了不让水冲走了,加上铁链锁上。我还记得这座桥。六十年代生产队建了石条拱桥,一直用到现在。过了桥就是菜地和庄稼地。金氏宗祠就在菜地旁。早年垮塌了,后来生产队在此处建了榨房。八十年代榨房也垮了。

    北边通道被河水隔断。古老的石条桥依然横架在河上,我们称它为细河桥。过去这里是方圆几十里村庄进山放牛砍柴的主要通道。桥边有一棵古老的枫树象一把巨大的伞为过往人们歇脚,供劳累者遮阴。

    西边是一片稻田,外边被河流包围着。河两岸树木稠密,空气清新。河水中可以看见成群的鱼儿逆流而上,在水中嬉戏,有时在河里洗菜就能舀着鱼。河西岸是一片高地,是我们的主要产粮区。这条小河是由发源于破堰河与发源于毛镰河的山泉到这里汇集而成。上面分别建有破堰河水库和毛镰河水库。河里常年流淌着清清的水流,下雨的时候经常河水满架,浪涛滚滚。这是我们的生活水源,也是我们儿时的乐园。我们小的时候经常在河里摸鱼捞虾。特别是夏天,小伙伴们整天在河里玩耍,打水仗。要是在树下的水里摸鱼,总会有收获的。丛生是个瞎子,他每年大部分时间都在河里摸鱼,要捉不少的鱼。

    啊,这就是我的家乡,圣洁的土地,我的精神家园!

    独具特色的明清民居建筑

    金家湾的民居建筑全部是统一规划的明清风格。现在不少地方对外展示的古民居都达不到这个水准。这些房子何时所建无从考证,可以肯定是明末清初的产物。这是一个浩大工程,我们的先人当年定只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和辉煌的历史,才能给后人留下了巨大遗产。

    这些民居为统一规划的连体建筑,五座建筑相连。建筑之间建成统一规划的巷子,叫“火巷”。这也是利于消防和每家单独进出。总共有四条火巷。火巷的大门和正屋的都是一样厚重大门。每栋房子有三进,两个天井,火巷也有两个天井,地下有宽敞的排水系统。天井除有排水功能外,还有提供光照的功能。每栋居住三到四户居民。相互之间既相对独立,又可以互相串通。若关上外面所有的大门以后,里面可以从南到北任何一家。据说这是前人为了防“长毛”(太平军)和土匪而设计建造的。

    从外观看,这些民居为砖木结构。青条石为基础,墙身还有半人高的白条石,青砖砌墙,灰瓦盖顶。墙面统一用糯米白灰浆做座灰和勾缝。从南到北,砖缝全部一条直线。墙角和门楼建有兽头,气势雄伟的拱护家园。砖雕窗户。屋檐下全部是彩绘画卷。后在“文化大革命”中被用白石灰水覆盖。画卷内容以前看不懂,现在看不清。我记得上面都是一些古人,或许是训导后人的经典故事,也许是描写前人功德的题材。

    从里看,墙面都是用糯米浆调白灰抹成,平整异常,光洁度不逊于现代装修技术。第一进厅堂周围全部是雕花木楼。最有代表性的是位于建筑中间的厅屋。雕花木楼富丽堂皇,类似大戏台,雕刻着各种人物故事,做工精细,用料考究。上方有两根抱柱,中间全部镶嵌木屏风直抵屋面。抱柱上挂有木刻对联。

    整个建筑群体是一次性建起来的。后来人口繁衍,逐渐在外面建立独立的房子。这些房子有规划的分布在主建筑旁边,如众星捧月。中间的巷子用青石板铺路。湾子南边有一条土砖墙做成的巷子把老屋紧紧的围住。从外进湾子必须经过一个门楼。这个砖墙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拆除了。

    由于实行家庭责任制,深巷里不便于家庭养殖和柴草农具的存放,一些人开始动念头拆开老屋另建。我知道这个古建筑价值无穷,但我当时也陷于经济困境,人微言轻,无法阻止毁坏祖宗遗产的愚昧行为。老屋不可避免遭遇损毁命运。从南边拆起,逐渐拆到中间,那么多有价值的建筑结构拆得面貌全非。现在仅剩一个单元和一条火巷作为辉煌历史见证。村民在原址建造毫无文物价值的住宅。我的心在流血。祖先一次性建造庞大的民居群该是多大的气魄!尽管现在建了楼房,其价值还不足老房的九牛一毛。设想,若老房完好,那该是多好的旅游项目和影视场景。我每次回老家都要劝告住在仅存老屋的主人不能拆了,要好好的保护老屋,留下一点念记吧。

    古 树

    同样令我挂牵的还有家乡的古树。许多年来,金家湾有南北两棵古树拱卫。这是远近闻名的一道风景。有了古树才感到这儿历史的沧桑,人文的厚重。

    北面河边是一棵古枫树,树围需数人合抱。树年代久远,中间已经空了。据说树的空隙里有蟒蛇。多少年来它为南来北往的路人和家乡劳作的人们提供舔息之地。同时,它巨大根系护佑着河岸。

    南边是一棵苍劲挺拔的古柏树。它在馔庙前经历了几个世纪的风雨。它的顶部象黄山的迎客松,主干却比迎客松大很多。与其它古树不同的是,这棵柏树躯干高大、笔直。大约有二十米高,象英姿挺拔的仪仗兵。树身上钉了很多厚厚的铁锅片,这是前人为了防止古树被人锯倒而为的。经过若干年后,铁锅片长到树身深处了。湾里的老人们对这棵树有深厚的感情。五八年大办钢铁,来了一批人锯树。老人们手牵着手,以身体护住树身,使得柏树躲过了一场刧难。我记得有两棵一模一样的柏树。其中一棵是被生产队做榨房的榨身而锯倒。老人们说最早有八棵一样大的柏树并排站立。岁月流逝,树群屡遭刧难,最后留下孤独的耸立。

    古树有灵性。方圆数十里的人经常到树下烧香叩头,为树神挂红。谁要是对树不恭敬必遭报应。当年总支书记陈道生强迫村民锯倒了枫树,他当年就死了,这也许是一种巧合。河岸也被水冲垮了一大片。

    四年前我回家,第一眼就看到柏树歪了,原来根部外侧是空的。我立即找到当村长的天民。要他组织人将它扶正。我匆忙的走了。我天真的以为这饱经风霜的柏树一定会遇难呈祥,渡过刧难。然而确没有。十月一场特大的龙卷风将柏树卷倒了。它再也没有力量站起来了。家里人哭着打电话对我说了。我久久的默哀,为古柏树,为金家湾悠久的历史和风水!

    如今再也见不到这苍老的古树了,到金家湾去总是感到心内空空的。我只能偶尔翻看唯一留下的古柏树的照片,永恒的记念!

    松柏长青,古树永远耸立在金家湾子民的心中!

    习 武 之 风

    金家湾习武的年代久远,大约从明朝末年就有了。一者为了强身健体,二者为了保护家园。特别是过去经常打族仗。金氏家族力薄势单,为了抵御土匪和外姓的欺侮,只有通过习武来壮大自己的声势。我们的上辈曾参与外姓的争斗,特别是与黄氏家族的纠纷。由于尚武之风名声远扬,外面的歹人不敢到金家湾来横行,外姓也不敢小觑金氏家族。

    我所见到和经历的习武已经演变成一种表演娱乐了。

    每年农闲时,老少爷们都聚在一起练习拳术。大人教小孩,或者互相辅导、互相切磋。所练习的拳为洪拳。其中分为大洪拳和小洪拳。武术器戒有长枪、大刀、单刀、双刀、三节棍、木棍、钉扒、双锏、九节鞭、戟、月型铲等等。

    春节期间,首先在湾里摆场子。锣鼓敲起来了。噹!噹 ! 噹 !哐嘁,啷嘁,哐嘁,啷嘁.......男女老少围成一个圈。上场的人必须脱下上衣,扎上腰带,赤膊上阵。首先由我们小孩分别表演空手拳术,然后是大人分别表演拳术,再由德高望重的老人演习拳术。接着是器戒表演。每人习练一样器戒。掌门人在场地中间放什么器戒谁就自觉上场。有单打,对打和多人混打。打到精彩和高潮的时候,口哨声呜呜作响,鞭炮震耳,人声鼎沸,锣鼓声也急促了。最后是玩狮子了。两人在狮饰里,由立望操控狮头,仕友三叔掌控狮尾。两人配合默契,把狮子的动态表现得活灵活现。在高潮的时候还用几张方桌搭成三四层高台,他们以狮子的动作爬上台顶,并在上面做各种表演动作。在没有固定住的高台爬上爬下是很需要技巧和有危险性的。仕友三叔还偶尔穿插打猴拳,表演得惟妙惟肖,每次必定博得满场的笑声和掌声。

    正月期间,各个湾子来接请去表演。我们和大人一起走串各个村庄。打着纸糊的灯笼,扛着各种兵器,敲着锣鼓,很是热闹壮观。那个时候很多村庄有采莲船,而我们的武术是独具一格的,所以特别受欢迎。当到了村口,必是热闹的鞭炮和锣鼓欢迎。

    少溪二伯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匠人。他能扎各种形状的灯笼、采莲船等喜庆玩具,能画各种花绘和历史人物。他雕刻的道具长枪盒子炮象真的一样。湾里的狮子微妙微肖、威武活泼,这就是他的作品。每年习演武术时都需要灯笼。经过他扎制描画的灯笼格外美观、与众不同,为演武添缀了丰富的色彩。

    最后一个掌门人是我的大伯金文斌。他高高的个头,身材魁梧,还有满脸络腮胡子,慈祥威武。平时他是老实巴交农民,而到了习武的时候,他则是威严的统帅。在湾里很有权力的大队长立绍,当大队付书记的我伯父,还有铁腕队长立礼都要听他的安排,他摆下你习练的器戒时都自觉上场演习。伯父习的是九节鞭。长长九节铁链上还有一个大铁坨,要边舞边在地上翻滚。稍有不慎就会砸着自己。一次,伯父不慎砸掉两颗门牙。大伯于九十年代初在去世,习武的传统也随他而去了。没有德高望重的掌门人,年轻一代不是忙于经营就是外出求学或打工,再也不容易组织起来了。家乡至今保留的武术器戒或许已是锈迹斑斑了。

    名叫“八十岁”的前人

    在金家湾历史的长河里有一位特殊热人物是不得不提的。他就是一位叫“八十岁”的前辈,我祖父辈的前人。名字无考。“八十岁”是一个贬义称呼。源自乡间俗语:八十岁的干儿不逗人爱。

    我小的时候常常听老人们讲“八十岁”的许多逸闻趣事。

    这位先人浑身武功。在外赌博时,输了,别人不敢要钱。赢了则全部收齐。很多人对他敢怒不敢言,结怨许多。有人向他要钱,他举起双拳说:你向它要。一次,他被人打伤了。他踉跄回家。喝了一钵尿(尿可以疗内伤,活血)后,到那些人的湾子里,将他们唯一的石磙搬到水塘边的树上去了。他们惊愕了,一起向他下跪。

    老人有满腔民族热血。日本鬼子到我们家乡扫荡时,老人将掉队的鬼子杀死在桥底下。为防止鬼子的报复,老人深夜仓皇跑回家乡。进湾时匆忙中踢死了一条咆哮的大狗。

    老人得罪了很多外姓人。别人摄于金氏家族的权威,只好到金氏族长面前告状。为了维护金氏家族的良好声望,族长宣布打死无干。老人惨然离开家乡,再也没有回来过了。老人在汉阳铁厂谋到了一份固定工作,安家立业了。解放后我父亲曾去见过他。他关心家乡的情况,并表示再也不回去了。

    把 根 留 住

    我在外工作生活了几十年。随着时间的流逝,对家乡的牵挂却越来越多,乡愁越来越浓。常常梦中回到儿时的场景中。

    金家湾现在被沪蓉西铁路和武麻高速公路两处高地夹在中间,再没有以前开阔的视野了。水泥路直达湾中。古树没有了,老屋拆开了,尽管建起了许多参差不齐的楼房,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找不到过去的感觉。虽说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是大自然的规律,但在短暂几十年中人为破坏人文遗产和自然遗产,则是贫穷和愚昧造成的恶果。是人间悲剧。

    我并不因循守旧、固步自封。而我们现在城市建设中提出的“旧城改造”,将“根”挖断了,特色弄没了,千城一样,这无疑是历史的倒退。

    尽管如此,我仍属于金家湾,我身上流动着金氏家族的血。我幻想老了以后在金家湾建三间瓦房,种三分菜地,过恬淡的农家生活,做金氏精神文化的守望者。

    近几年从湾里走出了几十名大学生。这些精英们将会传承弘扬金氏文化,使金家湾重新走向辉煌。把根留住,若干年后又会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还会有许多参天大树!

    这就是我的家乡!

    仅以此文记念金家湾厚重的历史文化,祭奠金氏家族的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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