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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梅花源记

    类别:散文 作者:瓜瓜没有嗑瓜子 给他发短信 日期:2024/7/9 19:32:37 网友阅读:157次 网友推荐:3次  字号:   

    虽然名字叫做梅塘村,其实这里以前是没有梅花的。

    梅源村不过是长得像 Schwefel 函数一样的东南丘陵地带坑坑洼洼的地势中一个偶然平坦的小盆地,恰巧汇聚了一汪小塘水,于是聚集了一批村民。要说与梅花最相关的,可能就是塘边的那颗芙蓉花了。其实也差不多少,总之都有花开,而且芙蓉花还能同时开红色和白色的花,算是梅花 plus 了。

    那没有梅花怎么能叫梅源村呢?这个问题就像是“赵”字虽然写成“走肖”赵,它也不意味着赵姓人以前就是逃来的肖姓人呀。总之呢,梅源村就叫了这个名字,还和其他几个小村落合在一起称为“三友”,如果再继续探究下去,其实这几个小村落里只有梅源村的名字里带“松竹梅”其一。我大胆推测这可能是缺啥补啥导致的,因为“松”和“竹”在这里都颇不稀奇,只有“梅花”算是罕见,所以在名字上补足了“梅”,三友村就成立了。当然这也仅仅是猜测,万一是那位决定带着家小来此地开荒耕耘的老前辈恰巧名字里就有“梅”字呢?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水了。除了这口大水塘,村里还有密密麻麻的小水沟,从一个个屋子门前的小桥下灵巧地钻过去,更别说还有随处可见的大口水井了。

    不像很多地方的水井都挖得深深的,在这里只需要蹲下去就能掬一捧水来解渴。离我家最近的水井被开发出三层,第一层是用来取水喝的,比一个人的身长还要长,第二层是用来洗碗洗菜的,好像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往里面漂一漂就基本干净了,第三层是用来洗衣服的,高度大概在一个成年人的大腿左右,靠近水面的地方设置了小小的平台,上面刻了一道一道的条纹,可以当成搓衣板使用。村里有人喜欢喝酒,有时候喝得醉醺醺的,半夜里渴了颠三倒四地来喝点凉水,就可能掉进井里,这时候井水还能起到解酒的作用。

    老前辈大抵是从江浙一带来的,硬生生把这座不起眼的小村子建成了江南水乡的样子,沿着塘边一圈白墙黛瓦,颇有些古韵不说,到了冬天,塘水也从不结冰,反而飘起一层袅袅的白雾,刚刚好笼罩住这些低低矮矮的房子,走在廊道上,还会乍然让人有种来到仙境的错觉。

    怎么也流不尽的水里,有很多离我们很近却又很远的东西。

    比如说有一口井里长了一株从不开花的小树,嫩绿嫩绿的,谁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谁种的,总之它就长在那里,也好像总也长不大。天气只要稍微暖和一些,鱼虾就会在水里活跃。你永远不知道鲤鱼把窝打在了哪里,但你就是好像能看见它们出没在任何一个水稍微有一点深的地方,还有一种本地人叫“丝公带带”的小鱼,通体呈红色或蓝色,丝带一样飘曳的鱼鳍和尾巴在水里一摆一摆的。而且这里的老鼠会游泳,不知名的小胖蛇会像个鬼影一样从你面前游荡过去再钻进梦里继续吓唬你。

    徒手捉鱼这种事情是很难的,但虾米就不一定了。虾米一般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倒霉的虾米,这种虾米属于是去井里打水打上来的一只可怜虫,不过一般来说也会再被放回去;第二类是聪明但没那么聪明的虾米,捉虾米和捉蚱蜢是一样的,它们都喜欢,或者说只会往后跳,所以这种时候你需要准备两只手,一只手在前面吓唬它,一只手在后面守株待“虾”,一抓一个准,当然一定要注意别掉进水里;第三类是无可奈何的虾米,这种虾米已经很努力地藏在水边的青苔里了,甚至看也看不到,但它们也逃不过一张小网的搜捕。一碗小小的虾米可以用来和白色的米饭一起烹,也可以或者面糊糊炸成“虾公粑粑”,还可以喂给嗷嗷待哺的小鸡小鸭加餐。对了,注意如果选择最后一项的话,它们第二天拉出的蛋的黄就会是红色的,千万别被吓到了。

    像这样水多的地方,蚊虫也多。

    北方的蚊子一般上午叮一口,下午就没那么痒了,而这边的蚊子,不仅会一连赏人十好几个大红包,还会骄傲地在身上待好几天,并用难捱的瘙痒感不断让你回想起大自然的馈赠。夹竹桃上长的圆斑大青虫也是肥美多汁,让我有时候都觉得喂给鸡鸭真是太可惜了。

    因为水源充足,这里大部分的地都是水田,种着一片又一片的稻子。擅长在吃上挖掘的人们又开发了一种新的吃法,就是把鱼苗放进全是水的水田中,专吃晚稻谢掉的禾花,所以也叫“禾花鱼”。这种鱼一般是小鲤鱼,而且如果恰巧肚皮泛红,那又是极品中的极品。这种小鱼在烹煮上也及其简单,一般只要清水就能煮的很好吃,最多再在汤里加入浅浅腌制几夜的笋圈圈和酸辣椒,就能得到乳白色的鲜美的鱼汤。要说唯一的难点就在于给鱼挤胆了,一不小心把一条鱼的胆挤破了,煮出来的一锅汤都会泛出淡淡的苦味,吃起来就像是……和苦瓜种在一起的丝瓜一样。

    这种鱼也有别的吃法,比如说烘成鱼干。一层纸,一层紫苏,一层茴香,乱七八糟的香料,一层鱼,再叠上乱七八糟的香料,一层茴香,一层紫苏,一层纸,用重物盖住,下面烧上小火慢慢烤一下午,这样得到的鱼其实就已经很好吃了,又鲜又香,口感也嫩嫩的,食之难忘,所以一般也会有馋嘴的小孩子(绝对不是我)会去偷偷摸摸地吃一两条。幸存的小鱼会被放在烟火上烘成“腊鱼”,最后擂一些青辣椒炒着吃,所谓“吃饭不要菜,一餐一个腊鱼仔”。

    水多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基本上年年涨水。虽然水涨得快退得也快,但每次涨水后小鱼苗也会跟着退走。因此要吃上这些鱼还是得掌握些天时地利人和的。

    除了稻子和一些常吃的小菜,种的最多的就是柑橘了,皇帝柑、血橙、小金桔……不过这些东西大多数都是拿出去卖的,倒也没有什么更好说的。

    常去田埂边走走,运气好的话能捡到好吃的白花菜(龙葵)、地菜花(荠菜)、藠头这种野菜,还有雨后不定期冒出的雷公菌(因为长得黏黏糊糊的所以经常被传说成事雷公的鼻涕)。如果恰好身边有个爱哄小孩子的老人,他可能还会煞有介事地跟你指着说哪一块田是寿佛爷踩过的脚印,让你在一片清新的稻花香中闻到一丝脚臭。在田里才看不到寿佛爷,最多只能看到哼着歌的老农带着刚在塘里洗完澡的老黄牛留下一泡牛粪便潇洒地扬长而去,或者是跛脚的“石达开”冲你傻笑着挑着一担肥走过来。

    若是在清明前后,还可以在田里薅一箩筐“犁头菜”,也叫“棉籽菜”,其实就是鼠曲草,矮矮小小的,绿色的茎叶上长着一层白色的绒毛,顶部开着黄色的一簇圆球状的小花。采摘回去随便过一过水,捣碎成蓉,和糯米粉揉成小团,里面填上有芝麻、黄糖等做的“蓉麻糖”,下面垫上柚子或者柑子叶后蒸制,它就会从粗糙的、灰色的生胚变成深绿色、莹润的团子,里面原来粉状的糖馅也变成了流心,伴着芸香科植物特有的香味,是使春天成为春天的一道必不可少的工序。

    有些东西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好像一出远门就很难再见到、吃到了。

    说起来也只是稀松平常,只不过是在每个层层压力的盘剥下难以入睡的深夜,想起很久以前曾经的某一个夏天的夜晚,在新扎的草垛上,爸爸教我认天上的星星,可是我总也认不得北斗七星,只知道它像一个大大的勺子,从银河里舀出一瓢一瓢的水,缓缓地洒在了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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