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的心情很差，见人就想发火；可又不能发火，还得赔上笑脸。他感到自己很悲催，十年了，在科员的位子上一呆就是十年，比他先来的，比他后到的，一个又一个的提拔了，升迁了，只有自己原地踏步了十年。论工作，他是局里的骨干；论能力，年青人中还真没人敢与他叫板；论人脉，他是局里公认的一脉通。可不知为什么每次提拔都与他擦肩而过。凭心而论，他的功名心并不那么重，问题是生活在这以成败论英雄的社会，又不能一点不考虑自己的前途；眼下机会就要来临，局机关新一轮双向选择的告示已张贴在公示栏中，参与竞争么，怎么竞争？小杨很纠结，甚至有点恐惧，眼前老是晃动前两次竞选的情景，想着想着，他陷入了沉思。
进入公务员队伍的第五年，小杨参与了局里组织的青年干部上岗竞选活动。小杨选择的岗位是局办公室副主任。从前期公推的情况看，小杨的呼声最高，十分钟的上岗演说台下听众报以经久的掌声，全场几乎全体起立为他鼓掌；小杨自己也信心满满，认为副主任的岗位非他莫属！这时，有人在他耳边吹风：光凭能力是靠不住的，最终还得领导点头才是。怎么让领导点头呢，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听说过“男人提前（钱）进步，女人日后提拔”的话么？只要领导收下了你的钱，点头是顺理成章的事。为保险起见，小杨听从了他人的建议，可又觉得直接送钱有点唐突，似乎有收买的成份；思虑了很久，自认走动是必须的，送钱就免了，于是去超市买回了几千元的高档烟酒，乘夜色小杨来到了局长的家。局长平易近人少了在单位的威严。局长一边让座，眼角瞟了下小杨手中的大包小包，“小杨啊，我们是同事，这些就免了吧。”小杨有点局促，好在局长没在意；坐定后，局长和小杨不着边际地聊了许多，并一再肯定他的成绩和竞选中的表现，小杨一再谦虚地表示，“我做的还很不够。”闲聊中，小李也上门了，他是这次小杨竞岗的唯一对手，他空着手大大方方的，见小杨也在，他有退出的意思；好在小杨也已打算离开，就说“我还有事，先走了。”走出门外，一阵微风吹过，小杨感到背上凉嗖嗖的，他从心底瞧不上自己，送什么东西，传出去多难听，人家小李空着手多大方！第二天下班前局长把小杨叫到了办公室，把他送去的烟酒如数奉还。小杨红着脸提回了退还的烟酒，耳畔老是回响着局长的声音，“是金子一定会发光的――是金子……”竞选结果出来了，小李上位，小杨落选。事后小杨分析自己失败的原因，唯一的答案是自己不该送礼，让组织给看轻了！一年后，局长由于腐败案东窗事发，交代了那晚小李用信封送了三万元现金的事，惊讶之余，小杨觉得自己未免太小家子气，这年头人家那么大的领导谁看得上你的大包小包，不涮下那才怪呢！奇怪的是小李只停了一个月的职，没多久仍官复原职，如今他已当上了副局长。
“小杨，小杨，”局办公室的王阿姨打断了小杨的沉思，“这是这次竞岗的自荐表，明天交给我。祝你好运。”看着王阿姨的背影，小杨再一次浮想联翩……
新局长新气象。前任局长由于腐败案下马了，新任局长通过半年的接触、观察后，烧了第一把火——在全局上下展开了中层干部大洗牌。机会再一次出现在小杨面前。
有了第一次失败的教训，小杨铆足了劲，打算赔上血本这次也要拿下中层副职！他把这几年省吃俭用存下的5万元钱取出，准备制成一个大大的糖弹，加上自己的能力、人脉，不信就炸不开局长这座堡垒！
“同志们，在这里我再一次提醒大家，千万别给我们领导班子送礼送钱，那样不光会害了领导，反过来也害了你们自己，不要以为钱是万能的，最终的实力是比工作，比奉献，比为人民服务的热情。”新任局长在公开选拔中层领导干部动员会上慷慨激昂“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同志们，要相信组织，相信群众，相信自己！”
细细品味局长的讲话，小杨热血沸腾，看来自己真的遇上伯乐了，再也无须挖空心思想着如何搞关系 ，送票子，凭自己的能力、人脉，几年来的工作实绩，当个中层副职是不成问题的。于是小杨放弃了给领导送礼送钱的想法，集中心思谋划竞聘演说。一切都安小杨的意愿顺利推进，群众的呼声把他吹得志得意满，胜利在望。
可最终的结果，小杨落选了。他不明白自己失败的原因到底在哪里，他似乎走进了鬼打墙的迷阵中。王阿姨曾私下问他领导那里是否走动过？小杨不解地问“局长不是一再告诫大家不能送礼送钱吗？”王阿姨一丝苦笑，真有你这样的书呆子，领导的话有时要反着听，全靠自己领会，社会上不是有句话说什么来着，“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领导的嘴。你还真以为天上会掉馅饼啊。”
窗外春色争艳，小杨却没有感知，虽说新一轮的中层干部竞岗是一次机遇，可小杨却陷入了深深的彷徨，他怕再一次受伤，他已伤不起，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十八大后政府加大了反腐的力度，在选人用人方面也提出了不少举措，可要真正落实到实践他还真没有底气，万一现任局长又是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主，自己的理想抱负岂不再一次泡汤，他多么希望有一个选人用人的公平公正的环境，不再由某个领导私相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