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起父亲的眼泪
---高翔
昨晚我睡得如此香甜、安稳。清晨，天空阴灰暗淡，飘飘洒洒的落泪不停地滴落在车窗前，父亲！是您在天堂哭泣吗？是您看到您的四个儿女，开着各自私家车，去百里之外的老家，替您尽孝而开心低泣？还是您因过早抗不过命运为丢弃我们而落泪？望苍天，低头哽咽，问大地，为何夺我父爱？生活的磨难历练出我不再轻易掉泪！
父亲！我想您！我真的想您！您可听见您的小女儿在声声呼唤着您？记得我刚刚走出校门，您带着我去单位报到，我们从南昌东走到西，怕热的您一手拿着折叠扇，一手拿着手帕，火热的太阳直射到您那黝黑的脸庞，当您摘下眼镜擦汗时，我发现镜印是那么白，那么耀眼地深深刻入在您那饱经风霜，如今又被太阳晒得发亮的脸上，在您喋喋不休的教导中，我只记住一句：“以后的路靠我自己走，您无能为力，您帮不了我。”参加工作后，我曾深深地用尖锐的语言刺痛过您，您多次骂我“马屁精”，我忍无可忍冲您还击：“我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而您年年教学第一，结果因您在领导、同事面前自命清高，导致每次加工资、评职称都没您的份，您现在想拍马屁都怕拍不上了，还好意思说我？”我痛快之下换来的是一抡响亮的耳光！我看到您脸色发青，我就深知我刺到您的内骨！父亲！您能原谅我么？我深深懊悔！我时时自责！窗外的泪贪婪地轻吻我紧贴车窗的脸，父亲！是您吗？您可感应到女儿对您的眷恋？对您的忏悔？父亲！在您离去的那晚，我今生难忘！您瞪着大大的眼，久久不动，我知道您挂念即将毕业分配的哥哥，您放不下面临高考的弟弟，您舍不得离开您的挚爱——我的妈妈和您特疼爱的小外孙，恐怕您最最不忍心丢下的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您的妈——我那躺在病床上七十三岁的奶奶，同时我知道您更多的是告诉我，要我撑起这片即将坍塌的天！可是，父亲！我才刚刚二十一岁，还是大树下好乘凉的年龄，我茫然地走进你们的卧室，映入我眼帘的是：躺在床上两眼发直输着葡萄糖，四十五岁就失去丈夫的妈在无声流泪，隔壁奶奶房间传来低哑凄凉唤儿声，声声揪心！我伸出颤抖的双手接管您的钥匙，您知道吗？当我打开抽屉时，我惊呆了，我翻遍了您的八宝箱，里面除了十五元钱，全是您的毕业文凭和获奖证书，而距离我发工资还有十天，我束手无策，姐姐、姐夫那时候当老师，工资只能勉强维持他们的小家庭，我是欲哭无泪呀！紧接着弟弟的录取通知书下来，通知书上明明白白写着交七百元学费，面对如此庞大的数字，我懵了！幸好此时公司有个亏损商场，无人敢承包，我毅然签下，刚接手，我就从流动资金里抽出一千元给妈妈，当初的念头就是不耽误弟弟读大学，管它经商是怎么回事，管它是不是临时挪用公款，我把您平时教导我们：“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可取，哪怕饿死”的理论远远暂时丢进垃圾桶，鲁迅笔下的孔乙己不是说：“读书人‘窃书’不叫‘偷书’”吗?父亲！您离开我们有二十五年零壹佰一十八天了，您的离别造就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们靠在妈妈羸弱的肩膀下顽强地挺了过来，今天，我们陪着妈妈带着您的两个孙子、孙女回到您的家乡来光宗耀祖！弟弟自掏腰包，宴请凡是和您沾亲带故以及曾经嘲笑您只是个穷教书匠，活得还不如他们种田的。
父亲！您可在天堂开心？窗外的泪此时在轻歌曼舞，我摇窗伸手托住您的泪，是柔柔的、甜丝丝的，父亲！我相信天空洒下的是您喜悦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