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看看四下无人,把车慢慢地停在路灯杆下,做贼似的从车上搬下了三箱拼图。
他从来没做过生意,今天竟然摆地摊了。
三年疫情,活着就是幸福。而要活出色彩,太难了。
本来老张太太有一家宾馆,生意虽然并不太好,但一切都还能过得去。然而三年疫情,宾馆关的关,停的停,没关停的也是经营惨淡,不赚钱。即使放开后,由于企业效益亏空,政府手里没钱,各项工程也没法上马,住宿的人就更少了,所以实质上宾馆行业并没有根本上的改观。因此全家人只靠老张的工资,生活可想而知,就更艰难了。没办法,不能坐吃山空啊,全家人一商量,进了一部分智力拼图,图个零花钱。
本来说好的,老张父女俩人一起去摆摊的,可老张的女儿研究生毕业后要准备各种考试,所以一切就都压在老张身上了。
老张从来没做过生意,更没摆过地摊,一切从头开始,可想而知,要放下“面子工程”太难了。
老张三十年的教龄,桃李满天下,最怕遇到熟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头又遇打头风”,怕什么来什么,老话就没有错说的,这不老张出摊第一天就囧了个大红脸。
他找了个离家比较远的地方,本以为山高皇帝远,不会遇到学生家长或者熟人啥的,一旦碰上,不仅自己丢了脸面,更给老师脸上摸黑岂不糟糕。
夏日炎炎,即使下午四点以后,硕大的太阳依然玩命的发泄着心中的郁闷,把恨全部倾注到了人间,晒得大地发亮,树叶发黑。几片白云,也烂糟糟的悬在天空,无精打采。人想要喘一口气,也要热的汗流浃背。卸完货,老张躲在翘起的后备箱箱盖下,从车上拿了两张餐巾纸,擦了把汗,准备去拿扫款码。
“嘿,张老师,你怎么在这里呢”?一声问候,从一个满嘴酒气的人嘴里说出来,惊得老张激灵打一寒战,本来热汗直流,现在却冷汗直冒,瞬间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嘿,张老师,你怎么在这里呢”?来人连问了三遍,老张才极不情愿的把扭到另一边的头转过来,眼中闪着狐疑的目光。
“我……我……我……”,老张嗫嚅了三四遍,竟然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仿佛整个世界瞬间被凝固了。
……,……,……
“靠,认错人了”,愣了大约半分钟,老张望着醉汉骂骂咧咧的远去,又看了看地上的拼图,不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