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忙完了吗?仔仔还好吗?亭亭来电话了没?”由于虚弱李老汉颤颤巍巍的给女儿打电话。“爹,我们都好,您好好养着,等我忙完了这阵子,带仔仔去看您。”秀溢着眼泪安慰爹。
前天爹被中院下了病危,建议出院了。临走李老汉抓着秀的手:“秀你跟我一起回去,再伺候我几天吧 !这次我可能挺不过去了,有些话我得对你说呀。”娘极不乐意了:“秀是有家的人,亭亭和仔仔上学不花钱?秀伺候你这些天不花钱?真是老糊涂了。”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话一点不假。病了这么多年李老汉是生不如死,尤其是这半年直接下不了床。这已经是今年第四次住院了,秀她娘把他送到医院就走了。半个月了老大老三没见过人影,秀离县城医院近,两头跑。

“秀啊,爹怕是不行了,爹对不住你啊……”“大半夜的喊什么?秀在哪儿?还让人活不?”秀她娘惊了一身汗。
李老汉做梦了,也惊醒了。
夜很深,很是漆黑,也有少许的星。他的秀从小不大爱说话,懂事又听话,最爱看天上的星星。李老汉后悔没让秀继续读书。那时候好几个老师说秀是个好苗子,可他一是想着秀是女娃,长大也是别人家的。二是实在供不起呀。后来秀长大了,为了一笔可观的财礼,便二十天之内就把秀嫁了。那次秀哭了一整夜。这就是他的秀 !想到这些李老汉心口憋得生痛,在医院里他想对秀说说,可他怕秀哭,他想等以后再说吧,可他感觉这次怕是不行了,所以无时无刻地念叨着秀。
自从爹出院回家后秀心里更是着急。可大棚里的菜得去卖,这些天耽搁了好多活呢。今天周二了,亭亭在外地读大学,周未就带着仔仔去看爹,能在家待两天 ,能伺候爹两天。秀嫁得远,爹一直病着,伺候爹的事多半由娘和大姐承担,秀心里也愧疚得很,只是谁都有家,各家有各家的事呢。秀老是感觉无论怎么努力奔波,可挣钱的脚步永远跟不上爹娘老去和孩子们成长的脚步。也许这就叫做生活吧,总是充满了无奈。
“秀,忙完了没?今天能来不?”刚把仔仔送到学校爹的电话打来了。“爹,好些了没?今天周三了,周未我带仔仔去,能待两天。仔仔他奶奶这几天也不舒服,我还得忙两天,爹你好好的再等我两天,就两天。”秀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没底气。“秀呀,你忙吧,把家照顾好,把仔仔照顾好,爹盼了一辈子也没盼来个儿子,一辈子的心结呀!仔仔是老天对你的恩赐呀,我的秀从小就乖,儿女双全真好。爹知足了,忙去吧,我等你。”挂了电话秀哭成泪人儿。

秀总是有忙不完的活。总觉得时间不够用,转眼天就黑了。
李老汉挂了电话像是了了一桩心事,居然能平躺着睡了,饭也不知道吃了,睡得很沉很沉。秀她娘感觉这老汉今天可能舒服些,倒不折腾人了。
三三两两的老乡来看李老汉。千呼万唤,李老汉迷迷糊糊只念叨着秀。
晚上十一点,全家人都睡了,冬夜很是沉寂。
“秀,快把爹扶起来,快,快……。”李老汉挺直了身子。秀她娘使尽了力气也没能将他扶起来。不一会李老汉双手一伸身子软了下去,歪了头,咽了气。
秀她娘打电话:“秀,你爹找了你一天,嚷嚷着不行 ,要不你这会过来吧?”秀的心拧成了麻绳,一种不祥的预感使秀忘了什么是夜黑风高。
秀的家离打车的地方需要跑一公里路,秀狂奔在冬夜的黑幕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爹找她,爹在等她。
终于打到车。“师傅快点,麻烦你快点。”秀知道这样的夜,这样的催促很不礼貌,但秀此刻只恨不会七十二变化与十八般武艺。

到门口了灯亮着,门开着,院子里一片沉寂,秀的眼里只有爹和泪。
土炕上爹睡得很平,很沉。爹的脸用黄帕子盖着。秀急急地掀掉帕子:“爹,我来了,你睁开眼,爹你说过等我等仔仔的,爹……”撕心裂肺的呼唤回荡在爹的屋子,可是爹永远的睡了。
爹的葬礼如期举行。
出殡时天空飘起了雪花,像是爹飘散的灵魂。
秀跟在灵柩边送爹最后一程。
爹就这样走了,终究没有等到秀,没有等到秀的仔仔。
秀像没了灵魂般跟着爹去新的家,一路没有哭声,没有眼泪。她觉得爹去了另一个世界,终于摆脱了病魔的折磨。此刻她好像看见爹牵着他心爱的骆驼,驼背上坐着她和妹妹,姐姐拽着爹的衣角,天很晴,云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