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相对贫困的大家庭,太爷爷膝下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儿,大儿子早年下苦力早逝,剩下的7个儿女,除了四儿子幼儿患病致聋哑而未成家以外,都各自有家。
从我记事起,几个爷爷就住在一个类似四合院的宅子里。我的爷爷排行老三,我爸爸是他们这辈人男孩子中的老大,所以接下来,我也是我们这辈人的老大,虽然我是女孩,可几千年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并没有影响到家里众长辈对我的疼爱。
每天早上醒来就扯着嗓子喊:"妈妈,我醒了啦!"其实终级目的就是通知大家把好吃好喝的都给我拿来。等妈妈给我穿带好,照顾我洗刷完毕,我就出门挨着各爷爷家请安,说是请安,其实就是说一句什么"二爷爷,二奶奶,我起床了!"随后各爷爷奶奶们都很自觉的把好吃的给我拿出来,说是好吃的,也就是一些花生,自制的红薯条,发面饽饽,在现在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好东西,可那时候就那个条件,能吃个白米饭就不错了,偶尔运气好,在太爷爷高兴时,还能得到几小块薄荷糖,就这还要再三强调,别让几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叔叔姑姑吃,那时我3岁,最小的姑姑也才9岁不到,最小的叔叔11岁,很多次我的收获都被叔叔姑姑们哄骗去了,等我自己要吃又没有,我就不依不饶的哭闹,次数多了,爷爷奶奶们就不再把专享发到我手里了,都交给妈妈,由她在必要时给我发放。
那时候的春天不知是不是因为有春风吹的原因,真的是过的风一样的快,总感觉脱下棉袄没几天就热的让人心情不好,我小时候特别爱哭,而且我专捡人多时哭,要么中午饭时,要么晚饭时。可能也是大家都宠的原因吧!只要我一哭,大人们都会围过来小心伺候着,那种感觉太爽了!
夏天在我的记忆中都是很热闹的,中午有知了的叫声和我的哭声,从远远的看着聋爷爷赤着上身汗流浃背走在田砍上,我就开始酝酿情绪,直到等他正好看到我时能"啊"的一声准确无误的哭出来,多不容易啊!那可是要哭出眼泪的,聋爷爷听不到,但就属他最了解我,二话不说,当然他本来也不会说话,也顾不得自己一身的汗臭味会把我薰出个好孬,扛起我就往村子边的小溪走去,这时我就算左眼皮不跳也知道好事已来到。到了小溪边,他取下肩头的汗衫垫在树阴下的小石墩儿上,比划着要我坐着不动,就赤脚下河搬螃蟹去了,等他上岸时,两个向外卷起的裤管里全是大大小小的螃蟹,我心里那个乐呀!聋爷爷把这些看起来很可怕的家伙都剥壳去泥清洗干净后用他的汗衫打包,然后扛起我往回走,这一路我是唱着歌的,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嘛!中午有螃蟹加餐,那个年代的我就能吃到鲜味,能不当喜事吗!
在看到我有鲜尝以后,几个叔叔姑姑都不忍心了,纷纷借我要吃螃蟹的名誉停工下河捉螃蟹,我就像小尾巴一样跟着他们,因为我小,他们就派了最小的姑姑在岸边看着我,可等他们捉到螃蟹并做熟要吃时,就说我和小姑姑没出力,只给吃小丁点儿的,管他的,对我来说只要有吃的就行,可小姑姑就没那么好糊弄了,回家就向爷爷奶奶们告了状,当然还是以我的名誉,爷奶心里有数,家里穷,孩子们捉几只螃蟹打牙祭也是可以理解的,就糊哄着我说等晚上把叔叔姑姑们用"灯草"掉起来,再用"绵条"刷打,我一听就乐了,心想谁让他们不给我吃大的,爷奶修理他们活该。等我慢慢长大到我上学时,才知道这个"灯草"根本掉不起人,"棉条"打人也没感觉,便好好自嘲了一把。
晚上就更热闹了,长辈们都放工了,一大家人都把晚饭端到院子里,大家讲着一天劳作新闻,张家长李家短,一顿饭吃的好不热闹,热闹中还是要数我的哭声最有影响力,只要哭声响起,各爷奶们就想尽一切的逗我,对我最有效的就是吃,幺奶奶家养了一桶蜜蜂,这个我是知道的,所以幺奶奶不在场时我一般不哭,因为別人都不能满足我,当然也不是每次都能达到目的,在我特想吃蜂蜜而又得不到时,我会使点把苦肉计,要不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总不能没理由的哭闹。有一次跟在小姑姑身后去给太爷盛饭,我本来还没有灶台高,可小时候就爱撑能,非要亲自盛,小姑姑没有让着我干,我就心情很不好,手理端着小姑姑盛的饭,心里正想着怎么报仇,过门坎时脚没提过门坎,一跤摔下去,碗也破了,很不幸的是额头正好磕在碎碗片上,据说当时出血不止,还是太爷爷镇定,抓了一把灶时的草木灰就往我额头上按,血是止住没流了,可也留下了终身的印记,小姑姑吓的一直不敢出房门,怕长辈们公审她,还是妈妈会劝解人,说是这下就不担心会不见了,一是没人要,就算有人要,也可以有记号找回,就这点小插曲,让我享受了幺奶奶十几天的馍馍粘蜂蜜。热闹的夏夜,我穿着小背心和短裤坐在凉椅上,嘴里吃着馍馍粘蜂蜜,左边有聋爷爷给扇着风,右边和后边有几个姑姑叔叔们赶蚊子,小姑姑还特殷勤给我捞着痒,随我指向哪里就捞向哪里,啊!日子过的真是暇意呀!虽然小破了像,还是挺值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