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问答最小化  关闭

新书推荐|邵绡红:《我的父亲邵洵美》

2023/6/9 18:19:33  阅读:91 发布者:

邵洵美是20世纪三四十年代活跃于文坛并颇具影响的新月派诗人、作家、出版家、文学活动家和翻译家。邵绡红女史倾力二十余年,以女儿的视角解读父亲的生命历程。她尽力竭思、穷搜故纸、遍访旧交故友,始成这本《我的父亲邵洵美》。不仅使读者了解邵洵美先生的志事著作与在时代中播迁的命运,更能见其神情和言谈、思想和人格。如见其人,尚友其人。本期特摘选作者为此次新版所作序言(有删节),以飨读者。

《我的父亲邵洵美》

邵绡红

上海书店出版社

这其实是2005年《我的爸爸邵洵美》的第三版。初版是我68岁动笔,历时四年完成的。当时我是个没有写作经验的退休医生,上海书店出版社完颜老师说到,我交到他手里的书稿字迹潦草排列混乱,害得责任编辑郑晓方老师花了许多精力为我整理,誊清;感谢他们的支持,书得以完美出版。然而书到手,欣喜和遗憾同时涌上心头,发现其中许多事情没有写清楚,不少问题存疑。在接着的十年里,我为爸爸出版了九卷文集,读了他的文字,结合他的作为,了解他的经历,捉摸他的思想,品味他为人之道。同时,有机会接触到爸爸的老友、老同事。这期间我又学会了上网,读到许多有关老作家艺术家的资料,过去的许多书刊陆续重版;从而知悉我书里写的有不少疏漏,错误。十年,我厘清了那许多问题,在我的书页上补缀斑斑。我必须更正,以免以讹传讹。在完颜老师的支持下2015年出版了增订版,书名《天生的诗人:我的爸爸邵洵美》。现在又争取到再版,有机会再做一些勘误。

这一版为什么改了书名?爸爸是诗人,那是26岁前的他。一·二八日寇侵华,战争对唯美说不,令他直面现实,写作出版结合时代,办了时代图书公司,出版九份杂志,但连连亏本。纯艺术的大《万象》叫好不叫座。反倒是反映世道丑恶的《时代漫画》和“我笑是为了免得哭”的幽默杂志《论语》半月刊比较热销。八一三战乱初始我家就蒙难,我们失去了家。一夕间爸爸失去了家产,失去了他的出版事业;但夺不走爸爸抗日的决心,他在租界秘密出版抗日杂志。沦陷期间他坚守民族大义。胜利后续编《论语》,与新闻自由的钳制斗争,敢于直言讽刺当局。解放后重组时代书局,想结合新时代办出版,但后来的景况他不得不结束一生热衷的出版事业。他重拾笔杆,热忱从事外国文学名著的翻译工作。然而,逃不过六十年代的厄运,“文革”中他绝望弃世。

纵观他的一生:他写诗,研究新诗理论;作文,重视文艺评论,每每翻读许多书刊引证;集邮,钻进邮学;出版,成了编辑家;翻译,无论名著名篇,名诗名剧,还是

说明,无论英译中还是中译英,从不轻易落笔,还总结翻译技术、艺术,乃至研究原著的时代背景、生活习惯与语言特点,甚而结合作者的翻译理念来译;写时评政论,他落实到无畏的秘密出版宣传抗日杂志。可见做这些工作他是极其严肃的,岂能仅仅以他具有诗人情怀来诠释?

真是奇了怪了!讲这个故事,每每遇到坎,没法说清的人、事、物,怎么会总是由我巧遇,给我看到,在我手边。那个解开谜团,说清真相,摆出物证的会是我,由我来见证!苍天给这个睁着惊恐迷茫的大眼睛五岁的我,经历八十六年的坎坷来完成这个使命——讲清楚我父亲邵洵美:他原是一个爱书,爱友,爱才,爱国,认真做学问的读书人。

当我回忆往事出现过奇怪的一幕:客厅里好几个人在撕书———翻一本本杂志,撕下一张张纸,纸张胡乱散落在地上,沙发上。我能够清楚记得,那一定已经住在淮海中路的家了。那时爸爸手上只有一本幽默杂志《论语》半月刊。看他们神色慌张,定是有文章触犯了新闻审查。过去《新月月刊》曾被搜去刊物;《十日谈》旬刊“开天窗”;《时代漫画》罚停三个月,主编鲁少飞一度关押;《人言周刊》曾临时抽去文章换一篇,后来又罚停一个月。这次,来不及“掉包”,只好撕掉,看来事态严重了。在我动笔写这一段的时候,我得有根有据啊,于是去图书馆翻查《论语》,想想一定是解放前夕吧;因为那最后的几期,爸爸的“编辑随笔”写得很犀利,一反他的“春秋笔法”。然而1949年出的十期翻来翻去没有缺页。我不禁怀疑是不是真有这回事!可是我明明记得厂里的杏荪师傅当时在场。我不甘心,从胜利复刊118期查起。嗨!果然有缺页,169170页缺失。那是第121期,目录上是孙敷的《中华官国宪法》。我知道那个时候国民政府正在搞什么《中华民国宪法》。文章讽刺宪法,那还了得!查到了!《论语》撕页不是梦!

在《论语》半月刊第115期爸爸用笔名“忙蜂”刊出一篇别出心裁的《忙蜂室诗话》,印在稿纸上。写道:“我读诗毫无成见,新诗读旧诗也读,中国诗读西洋诗也读。说也奇怪,我读西洋诗选本《金库诗选》,不时感到它已陈旧,调子熟而且俗;但是中国《唐诗三百首》却真使我百读不厌,读一次有一次新的发现。……”这《金库诗选》又是怎么样的一本书? 真蹊跷,在我先生夏照滨的书架里居然有!那是字典样的一本小书。题目是The Golden Treasury Of The Best Songs And Lyrical Poems In The English Language,那不就是《金库诗选》吗?

《我的爸爸邵洵美》出版两年后我学会了上网。一天,在网上读到:陆灏先生看到我的书里讲到“邵洵美请钱钟书任《自由西报》的主编”,他产生疑问求证钱夫人杨绛先生,杨绛否定了这个说法,我惶恐不已。无中生有,可不是小错!必须找到知情人。编辑《自由西报》的四位编辑知情,他们常来我家。其中有宋衍礼,他去香港编《虎报》前来向我爸爸辞别时我在场;郑少云,回东南亚故国了,我早听说;最熟悉的许国璋老师已病故十多年。那么,第四人张培基呢?我从未见过,但名字好熟。哦,书架里有本《英汉翻译教程》,作者是他。灵机一动,上网:张培基现任《英语世界》顾问。通过《英语世界》我与张先生通话,到他府上细谈往事,了解详情。原来《自由西报》顾问是邵洵美。钱钟书曾为 张培基编辑的《The Year Book 1944-1945》(中国年鉴)写过一篇《论中国诗歌》,同时刊在《自由西报》,这是邵洵美推荐的。我赶紧写信向杨阿姨告罪。在2015年增订版里,我仔细的更正了。

妈妈晚年随身携带的一只蛇皮袋里有许多“宝贝”。没想到其中有珍藏了半个世纪前父亲发表的英文诗论Poetry Chronicle (《新诗历程》)的抽印件,幸亏我识得一点英文,这才知道爸爸曾经为十位诗人出版过一套“新诗库丛书”,包括他自己的第三本诗集《诗二十五首》。我顺藤摸瓜找到刊登这篇文章的刊物——三十年代那份高质量的英文学术刊物Tien Hsia (《天下》月刊),了解到编辑部里当年与他交往密切的那批学者,包括有终生之谊的全增嘏。

自小我常听到父亲的几个结拜兄弟是他青年时期在法国“天狗会”的朋友。这听上去有点滑稽的“天狗会”是怎么回事?当我扑在大堆《论语》翻阅爸爸一篇篇“编辑随笔”,翻到115期,在不显眼的一角看到“本人最近受约为《辛报》撰著《儒林新史》,逐日分段发表,竟然也有人喜欢看……”这个题目吸引了我,我急忙去找《辛报》。啊,这是解开我心头之谜的一篇回忆录。里面说到“天狗会”的活动、宗旨,和那些“天狗”——年长于他,已有成就的中国留学生。他们和他们的朋友,以及他们朋友的朋友在邵洵美一生中,有的是同路人,有的是指路人,有的极具影响。是《新月》的一班人,《论语》的一班人,《天下》的一班人,“时代”的一班人。

蹊跷事真还不少。有幸遇到不少贵人,帮助我,指点我,支持我,我铭记在心。2014年我回到上海,已经82岁,也该落叶归根了。没料到在故乡的这些年,邵洵美研究竟然落地开花、枝繁叶茂。

或许正如杨扬教授所说:“邵洵美是一口井”。我老了,有待年轻人继续去挖掘吧!

邵绡红九十

写于2022年春节

(来源:上海书店出版社)

转自:“初见好书”微信公众号

如有侵权,请联系本站删除!


  • 万维QQ投稿交流群    招募志愿者

    版权所有 Copyright@2009-2015豫ICP证合字09037080号

     纯自助论文投稿平台    E-mail:eshuka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