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分享丨CEO过度自信与战略变革——基于“韧性效应”和“创造效应”的研究

作者简介

韵江，东北财经大学旅游与酒店管理学院、工商管理学院教授、企业战略与社会创新研究中心主任、博士生导师、管理学博士，研究方向为战略管理、创新管理、旅游企业管理；

宁鑫（通讯作者），东北财经大学工商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战略管理、高管团队等；

暴莹，东北财经大学工商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战略管理。

研究缘起

近年来，环境中不确定事件和突发变化日益增多，这无疑增加了企业的经营压力，影响了战略目标的实现，甚至危及到组织的功能和存续。特别是受当前突发疫情的影响，许多组织都陷入了经营困境和不确定性之中。然而，面对不利情境（重大突发性变化、经营困境或财务危机），有些企业能够迅速通过自身的战略变革走出困境，甚至获得新的生机与发展；而有的企业则无力应对，逐渐衰落甚至消亡？这反映出过去很多研究过于强调组织内外部客观条件的影响，而未对组织内部变革主体力量给予足够重视。事实上，当感知逆境时，组织内部高管认知可能产生强大动力，推动企业发起并实现变革，来动态适应压力或困境。因此，高管的认知和决策特征逐渐成为战略变革研究的重要线索。战略变革认知视角（Cognitive Lens Perspective）强调，认知是管理者对于战略问题的关注、解释与利用过程，影响到变革战略的形成与实施过程中的各方面，管理者的认知连接着内外部情境和战略变革的桥梁。在高管的认知特征中，CEO过度自信值得特别关注。根据行为金融学的研究，不确定性条件下，过度自信形成的认知偏差是影响企业决策的重要非理性因素，比如，非效率投资、财务舞弊、并购溢价等。已有研究大多聚焦于过度自信的“阴暗面”，关注过度自信的消极后果。但是，过度自信并不总是坏事，过度自信CEO可能是更好的领导者。对于过度自信的积极后果，现有研究还少有涉及。为了缓解上述研究不足，本文将研究视域落脚于适应性与成长性较高的战略变革活动，深入挖掘过度自信在战略变革过程中的作用机理。具体而言，CEO过度自信在影响战略变革的过程中是否存在一些积极作用？CEO过度自信能否在不利情境下促进战略变革活动，以保持组织和环境的一致性？CEO过度自信又是通过何种途径影响战略变革？这些问题的解决对于当前危机情境下的企业战略变革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价值，这也成为本文的研究缘起。

理论渊源

自Roll（1986）将管理者心理引入并购领域并提出狂妄自大假说以来，学者们开始放松传统理性经济人的假设，开始研究过度自信对公司财务与公司治理的影响。这些研究取得了一系列的成果，研究发现过度自信产生了不利影响，比如，非效率投资、财务舞弊、成本粘性、并购溢价等。不难发现，以往研究大多聚焦于过度自信的阴暗面。事实上，一些学者对过度自信的消极后果存在不同看法。最近的研究开始关注过度自信可能存在的有利影响。Galasso等（2011）、Hirshleifer等（2012）发现，CEO过度自信能够缓解创新不足的问题，提高企业创新产出，这种有利影响在竞争性或高科技行业中更为明显。Bernardo等（2001）认为个体过度自信，使他们更倾向于探索所处的环境，而不是模仿同伴，能够更好应对高不确定性和高复杂性的情境。Griffin等（1992）曾指出，过度自信的个体能承受更大的困难和风险；Luthar等（2000）认为个体内部的乐观、自信等积极状态能够适应压力、挑战或挫折。与此同时，韧性的相关研究强调，韧性的实质是通过资源的储备或调整，应对挑战性的情境的过程。韧性发挥作用的过程就是个体的心理资源与非常态情境（内部困境和外部环境）相互作用的结果（Linnenluecke et al., 2017； 诸彦含等，2019）。根据Richardson的韧性过程模型（Resiliency Process Model），组织中韧性的产生涉及保护性因素（认知、能力、资源及行为等）与各种危险情境相互作用，构成一个能够动态适应的动力系统（Richardson，2002）。Kantur等（2012）进一步提出立场感知、情境整合和战略制定与实施的共同作用构成韧性的函数。在战略决策的制定与实施中，战略变革能够通过兼具重塑性、适应性和创造性的资源行动来实现组织对内外部环境的匹配与平衡状态。此外，管理者认知是企业一种独特的资源，通过感知和捕获新的机会并塑造组织的创造性与创新，以推动战略变革的实现（Adner and Helfat，2003；Helfat and Martin，2014）。Amabile（1988）和Woodman等（1993）强调组织创造力是由组织创新动机、支持创造的管理行为以及投入到创造中的资源所决定。Zahra等（2006）、Teece（2012）认为管理者的创造性角色具体表现在开拓新市场和重新配置组织资源与路径，并进一步强调了变革中的创造机制。已有相关研究表明，CEO过度自信会使企业表现出更高的创新关注，支持创造性活动，寻求新的市场机会。而创业导向正是这一行为过程的反映，创业导向来自高层管理者的信念、认知和心智模式，倡导企业从事实验性以及创造性活动，并通过整合组织资源来促进创造性成果的实现。综合上述文献和理论思想，本文提出，当面临不利情境，CEO过度自信能够在关键战略维度对资源配置方式进行调整，制定并实施战略变革，从而促成“韧性效应”；在战略变革的过程中，CEO过度自信能够通过提升企业创业导向实现组织资源的整合或重新配置，保持组织和环境的适应性，从而形成“创造效应”。

研究发现

本文基于高阶梯队理论和资源基础观，系统分析了CEO过度自信对战略变革的影响效应和作用机制。实证研究发现，CEO过度自信对战略变革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表明CEO过度自信具有正面的影响效果。其次，当面对较高的企业内部经营困境（历史经营期望落差和行业期望落差）与外部环境压力（环境不确定性）时，CEO过度自信对战略变革的影响更加显著，说明当组织面临经营困境和环境压力时，CEO过度自信能够通过战略资源的调整积极应对挑战性的情境，表现出“韧性效应”。进一步发现，创业导向在CEO过度自信与企业战略变革之间起到部分中介作用。过度自信通过影响CEO对于创新、风险承担和超前行动的偏好，在组织内引起更强烈的创业导向，从而促进战略变革的实现，表现出“创造效应”。同时，CEO过度自信对创业导向的提升作用在高环境不确定性、低行业期望落差的情境下更为显著，但经营期望落差和环境不确定性对创业导向中介效应的调节作用并不显著。研究还发现，CEO过度自信通过战略变革进而对企业成长性的实现起到显著作用。此外，CEO过度自信对战略变革的提升具有一定的滞后性和连续性，主要集中在变革实施后的两年，但随着时间的延续和绩效的改善，这种影响将逐渐减弱。

研究贡献

本文的创新于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第一，突破了过度自信“负-负”的研究范式，通过探索过度自信的积极后果，丰富和拓展了过度自信的经济后果和战略变革的影响因素领域的相关文献。一方面，先前研究大多聚焦过度自信的黑暗面（价值破坏），而对其引发的积极行为或后果鲜有涉及。本文将研究视域落脚于适应性与成长性较高的战略变革活动，并基于过度自信所表现的韧性效应和创造效应进行探索，响应了学者们最近对研究过度自信价值创造作用的呼吁。另一方面，本文从过度自信的角度考察战略变革的内在驱动机制，为认知视角下战略变革影响因素的考察提供了新的研究方向。第二，拓展了组织韧性的研究视角，有助于理解韧性在组织各个层面的表征，契合了积极心理学（Positive Psychology）的研究思潮。本文从经营困境（经营期望落差）和环境压力（环境不确定性）两个维度，考察了不利情境对过度自信的触发性作用，揭示了CEO过度自信作用于战略变革的边界条件，也基于过程论的视角检验了过度自信的“韧性效应”，推进了对韧性过程性特征的认识。第三，丰富了高阶理论内在影响路径的研究，对揭示高阶理论的黑箱进行了有益的探索。本文通过整合创业导向与组织创造力的观点，发现CEO过度自信作用于战略变革的“创造效应”，为高阶理论的路径研究提供了新思路，也为如何实现战略变革增加了理论依据。第四，深化了组织与环境的关系研究，为危机情境下企业提升自身适应性、保持成长与发展提供了实践启示。受当前突发疫情的影响，许多组织都陷入了经营困境和不确定性之中。只有通过塑造积极自信的信念和心智模式，并利用韧性和创造性才是企业走出困境的关键。本文的研究细化了组织与环境的研究内容，为危机情境下企业提升自身适应性、保持成长与发展提供了理论启示。

                          实践启示

本文研究结论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CEO过度自信的潜在“阳光面”，有助于唤起对过度自信价值创造作用的关注，为企业在充满挫折和压力情境下如何有效从企业内部驱动战略变革、积极应对困境并促进企业成长提供了实践启示：首先，面对当前充斥着不确定和危机的外部环境，组织要改变对CEO过度自信的刻板认知，要正视过度自信在抵御风险、应对逆境与获取成长方面的积极作用，根据自己发展阶段、业绩状况和战略需要合理甄选或更换过度自信的管理者，并制定相应的约束和激励制度。第二，企业要塑造和提升组织韧性，以积极应对危机情境和消极事件，并通过调整或重新配置组织资源，实现转危为安甚至转危为机。管理者应该正确认识和把握环境的变化，适时调整战略方向，增强对环境的动态适应，进而维持其持续的竞争优势。第三，支持和引领创造性活动，关注新技术和新的市场机会，通过提升企业创业导向来改变其战略方向，增强组织活力和变革动力。第四，强化变革的勇气和投入力度，依据环境的变化和自身发展的需要，注重组织资源与战略路径的重新配置和调整，保持企业成长性。

原文引用

韵江,宁鑫,暴莹.CEO过度自信与战略变革——基于“韧性效应”和“创造效应”的研究[J].南开管理评论,2022,(5).

转自：“南开管理评论”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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