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中介与全国统一技术大市场建设

作者：吴小康，南京理工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副教授；于津平，南京大学商学院教授。

原文刊于《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23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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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背景

近年来，得益于各类创新政策的支持和创新环境的改善，中国的创新投入和产出都快速增加，整体创新能力稳步提升，但创新成果的转移和转化水平仍然偏低，创新与产业脱节、科技与经济“两张皮”的问题普遍存在。造成这一问题的原因是复杂的，除了创新质量不高、产学研融合不足和技术交易市场发育不完善等老问题，一个容易被忽视的因素是区域间技术市场分割。由于区域经济制度安排中的一些固有局限，技术市场与货物产品市场一样，同样存在区域分割问题。2022年国务院发布的《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就专门强调了技术市场统一：“我国将……建立健全全国性技术交易市场……推动各地技术交易市场互联互通”。那么，这一重要意见如何落地为具体政策措施呢？究竟如何实现技术市场的互联互通呢？

本文旨在从微观视角来研究技术中介发展是否能有效降低区域间技术市场分割。根据交易成本理论，专业的技术中介有助于为供需双方提供交易信息、减少契约摩擦、促进技术交易（Howells，2006；Hagiu和Yoffie，2013）。因此，技术中介对整合全国技术交易市场可能有重要价值。然而，囿于数据，学术界对技术中介的实际效果还没有进行足够的实证研究。近年来，随着专利数据的公开，以专利为例的技术中介和技术交易研究逐渐增加，例如Han等（2020）发现一个城市的专利交易规模在设立国家专利交易中心后会显著增加，而且该城市内研发活动分工会得到深化；李兰花等（2020）及胡凯和王炜哲（2023）也发现，技术转移办公室在一定条件下有助于加快高校专利转移。

以上这些研究为我们理解技术中介和技术交易提供了宝贵的实证依据，但没有区分区域内和区域间技术交易，以至于我们仍然无法准确回答哪些技术中介能够促进全国技术市场的整合。事实上，根据这些发现，我们并不能排除国家专利交易中心和技术转移办公室等地方性中介仅仅服务于本地市场。这些中介一方面本身更靠近本地技术交易方，另一方面则可能因为重复建设反而加大市场分割。也就是说，只有那些能以较低成本同时接触技术买卖双方的中介，才能有效连通区域间技术交易市场。

本文的目的是评估一种特殊的技术中介，即专利代理机构，在跨地区技术交易中发挥的作用。专利代理机构的主要功能通常被界定为协助申请人申请专利、为专利申请和专利布局提供咨询、为专利权转让办理相关手续等。鲜有研究注意到专利代理机构在专利交易中的作用，但事实上，许多代理机构已经将专利交易视为重要的主营业务之一。

选择代理机构作为研究对象的重要原因是，相比于其他技术中介，我们能准确地测量专利代理跨地区服务强度。本文根据专利基本统计数据中的代理人信息，整理了微观层面的专利代理数据库，解决了技术中介的观测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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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发现

我们首先整理了一套城市对层面的专利交易数据，然后参照社会网络理论，利用公开的专利代理数据，设计并测算了城市间专利代理联系强度。其基本逻辑是，如果两个城市的专利申请者使用了同一家代理机构，他们就有可能通过专利代理中介来完成专利交易。两个城市越多地使用同一家专利代理机构，其代理联系强度就越高。

我们借助国际贸易中的引力模型和泊松伪最大似然估计（Poisson Pseudo Maximum Likelihood，PPML）方法估计了代理联系强度对城市间专利交易的影响。我们的主要发现如下：（1）当我们控制了转让城市×受让城市固定效应、转让城市×年份固定效应和受让城市×年份固定效应之后，城市间专利代理联系强度对专利交易仍然有统计上和经济上显著的影响；（2）当我们考虑了潜在的遗漏变量和反向因果等问题之后，估计结果也是稳健的。特别是，当我们利用同一城市对内代理联系强度的“突然增加”构建外生冲击，并采用动态双重差分和事件研究方法完成估计时，估计结果也是稳健的；（3）代理联系的影响在行业层面存在异质性。在复杂创新和过程创新比例更高的行业，即技术差异化程度更大和信息不对称更强的行业，专利代理联系强度对专利交易的影响程度更大；（4）部分证据表明代理联系的影响在科技中介服务（除代理中介之外）更完善的城市和制度质量更好的城市，代理中介对专利交易的影响更小；（5）当转让人为个体、专利类型为发明专利时，代理中介的影响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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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策启示

在政策层面，本研究就如何实现区域间技术市场的互联互通提供了一定启示：首先，应更加重视专利代理机构的交易（特别时跨区域交易）中介作用。鉴于目前对技术交易中介的理解主要局限于技术转移中心、技术转移办公室和技术经纪人等，而对专利代理机构作用的理解也局限于专利申请这一传统业务，政府未来应加大对代理机构参与技术交易的鼓励和支持。同时，要进一步放宽专利代理准入门槛，鼓励更多的资本和人才进入专利代理行业，扩大专利代理机构的规模和数量。

其次，考虑到代理机构参与跨地区技术转移的方式是通过跨地区代理业务，政府应鼓励更多代理机构开展跨地区经营业务。一方面，应尽量减少对代理机构跨地区经营的限制、取消或简化跨地经营相关的审批手续，并避免地方政府对本地代理机构的保护。另一方面，应进一步加强专利代理机构、专利代理师数据库和专利交易数据库建设，实现信息和信用公开，减少企业使用跨地代理服务的成本。

最后，鉴于我们的研究发现专利代理对正式制度环境的敏感性，未来要继续着力优化技术交易环境，减少制度性技术交易壁垒。一方面，应建立健全技术交易法律制度，统一技术交易市场的行业标准和规范，明确交易规则，提高技术交易市场运作的规范性和透明度。另一方面，政府要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力度，建立技术交易市场的监管机制，技术提高技术交易的争端解决效率，防范交易风险，降低技术交易中的契约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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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微信公众号

转自：“中国学派”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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