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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小小说的结尾的探讨交流

2015/11/14 20:31:26 来源:本文摘自微信公众号写手xxieshou 阅读:5075 发布者:

关于小小说的结尾的探讨交流

/孙新运

 

杨晓敏提出了优秀小小说的评判标准:思想内涵、艺术品位、智慧含量。杨晓敏在《韦名:生活观察写作》中写道:“一篇好的小小说佳作除了会在内容上提出问题、在描写上表现问题之外,那么作者真正的高明之处还在于最后的‘解决问题’。所以小小说的智慧含量或结尾艺术被称为‘临门一脚’或‘临床一刀’。”充分地表现了杨晓敏的艺术主张,他认为对于小小说来说思想内涵、艺术品位、智慧含量都很重要,杨晓敏对于小小说作品的结尾,进行了大量的重要的评论。

 

一、意味深长型结尾

 

汪曾祺曾说:“小小说总是有个态度的,但是要尽量收敛。可以对一个人表示欣赏,但不能夸成一朵花;可以对一件事加以讽刺,但不辛辣。小小说作者需要的是聪明、安静、亲切。”杨晓敏非常推崇汪曾祺的这个观点,认为小小说的结尾要给人以适当的启示,也要给读者留下意味深长的思考的余地。杨晓敏在评论王蒙的《雄辩症》时说:结尾处一句“经过多方调查,才知道病人当年参加过‘梁效’的写作班子,估计是落下了一种后遗症。”犹如一记响鞭劈面而来,把一个时代的某种荒诞不经用如此短小的篇幅表现出来,给人以警世、讽刺的巨大冲击力量,谁说小小说“小”呢?杨晓敏充分肯定了王蒙《雄辩症》结尾的安排,结尾的一句话不但对这位雄辩症患者的荒诞不经的谈话给予合理的解释,也为这位患者找到了病根,更揭示了政治给人留下的不尽的影响和无法愈合的伤痕。杨晓敏认为《雄辩症》的结尾体现了内敛性,给人以思考和反思的余地。

   

冯骥才《捅马蜂窝》的结尾是这样写的:“我不由暗暗告诉自己,再不做一件伤害旁人的事。”杨晓敏评论道:“掩卷思忖,我们在建设和谐社会的过程中,刚刚把‘生态文明’摆放在重要议事日程,显然是在付出了惨痛教训之后才有的觉悟。写作者的人格,无不从文章中传导出来。读冯氏的作品,联想到作者夜以继日地为抢救非物质文化遗产奔波呼吁,不能不产生出钦佩之情。”杨晓敏认为这篇文章的结尾是属于意味深长型的,使读者很容易从这篇文章的具体情状中生发开去,思索万千,会联想到很多此类的事情,联想到生态文明,更想到了冯骥才日夜奔波所呼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工作,这些工作都是在无数的教训之后来弥补人类过错的,而人类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既不利己,更不利人,既伤害自己,又伤害他人。杨晓敏在评论王海椿小小说《唐小虎的理想》时说:“小说的结尾意味深长,人们在整理唐小虎的遗物时,发现了他小学时的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的理想》,他说他的理想是‘当一名环卫工’。人们不禁疑问:当环卫工除了起早摸黑、流大汗、吃灰尘外,还有什么好处呢?读到这里,不得不令我们对关于‘理想’‘高尚与卑微’‘职业道德’等话题和某些社会现象重新进行考量与审视。”杨晓敏认为王海椿这样的结尾让人想到很多,升发了读者的无限想象,使读者思绪万千。

 

二、出人意料型结尾

 

冯骥才曾经提出五点小小说的创作规律,其中第三条是:“有一个意外的结尾。交给读者想象的空间有多大,小小说的创作空间就有多大。”充分肯定了意外性结尾的重要性,他认为小小说的结尾应该给读者留下广阔的想象空间。小小说意外的结局主要是靠结尾的抖包袱来完成的,杨晓敏在《宗利华:文体意识与探索精神》中写道:“文学作品的分量和写法不尽在抖包袱上,但艺术手段的使用密度和认知社会人生的深度却不容忽略,它所潜在的鉴赏、审美功能亦需开发重视。”杨晓敏充分而恰切地认识到小小说结尾抖包袱的重要性,整个小小说的艺术魅力不仅仅在抖包袱上,而且是在深刻地认识人生深度的前提下而抖响的包袱,具有非常高的艺术性,让读者在意外惊悚和惊讶中感受到无穷的艺术魅力。

   

冯骥才小小说《苏七块》的结尾是:“有句话,还得跟您说。您别以为我这人心地不善,只是我立的这规矩不能改!”杨晓敏评论道:“一个意外的陡转,让苏七块这个人物形象也愈加饱满真实可信,让人读后经久难忘。”杨晓敏认为在小小说的叙述上,人们觉得苏七块有些不近人情,但是结尾通过苏七块的话,让人们真正了解了苏七块,使苏七块的人物形象更加丰满,跃然纸上,这是作者通过意外的结尾塑造人物形象。杨晓敏在评论陈毓小小说《做一场风花雪月的梦》时这样写道:“出人意料的是结尾,从梦境中怅然醒来,盖青的耳边响起的是丈夫‘枕头都快漂起来了’的戏谑和唤她去麦当劳吃快餐的召唤声——原来这只是现代白领丽人的青春一梦。梦境的幽远惆怅,恰是对现实中精神和情感缺憾的反衬。”陈毓的这篇小小说叙述了主人公盖青在一次偶然之中救了秦王嬴政,逐渐地爱上了嬴政,为了保护嬴政而死去,临死前嬴政在她耳边说嬴政是想让她做皇后的,她热泪夺眶而出。当人们陶醉于这个如泣如诉的悲情故事时,作者在结尾道出原来是盖青做了一个风花雪月的梦,她的男朋友正叫她去吃麦当劳呢。杨晓敏认为陈毓利用这样意外的结尾,给人以强烈的震撼,让读者很自然地把盖青梦境中的情感依托和现实中的孤独感现实感进行比较,更让读者感慨万千。

   

袁炳发小小说《一把炒米》讲述的是在艰难的战争年代,三人只剩下一把炒米,谁吃了这把炒米谁就有了生的希望。大个子战士狼吞虎咽地吃下炒米突围成功,而老班长和小个子战士用尽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开枪为他掩护。小小说的结尾:几十年以后,一位大个子将军来到苇子沟的北山上,立下一块墓碑,上写“革命烈士刘冬生父子之墓”。杨晓敏评论说:“原来义无反顾的牺牲者竟然是一对父子!以小小说的篇幅,情感容量和冲击力如此之大,实属罕见。”杨晓敏认为袁炳发这笔小小说的结尾安排得出人意料,感人至深,人们被革命战士视死如归、舍己为人的精神深深感动,是对读者心灵的一次透彻的洗礼。杨晓敏在评论周海亮《刀马旦》时写道:“这个梨园故事题材并不另类,而周海亮却新翻杨柳枝,像鲤鱼跳龙门一样,在结尾处突兀一击,打造得精彩绝伦。笔墨简洁的篇幅,跌宕起伏的情节递进,高标立意的戛然止步,显得疏密有致,境界不凡。虽属世间情事,写得恣肆流淌但绝不流俗。”杨晓敏对周海亮这篇小小说的结尾非常推崇,认为周海亮这个让人感到意外的结尾,大大提高了小小说的艺术含量和智慧含量,写出了脱俗,写出了境界。

 

三、挖掘人性型结尾

 

人性是人们最根本的本性,是人们所作所为的最真实的原因,小小说是通过人物形象来反映社会的,小小说最根本的宗旨往往落到对人性的深刻的揭露上,很多小小说作家把对人性的揭示放在小小说的结尾,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引发读者久久的思考。孙方友小小说《蚊刑》的结尾——贾知县说:“这就怪他们自己了!蚊刑中有明文规定:天明不死者放生。可他们耐不住,来一批蚊子刚喝饱,他们便摇头晃身,把它们赶跑了,于是又来了一批!一夜之间,赶跑一批又来一批,赶跑一批又来一批……如此循环,那血哪有不被喝干之理呢?”杨晓敏评论说:“寥寥数语,似裂帛之音,揭示了人性深处的劣根性。虽然略显牵强,却在审丑中得出了一个类似荒诞不经的生活悖论。”杨晓敏认为孙方友这篇小小说的结尾非常深刻,借贾知县之口揭示人性的劣根性,贾知县之所以深知此道,说明他正是运用此道进行钻营和谋生的,入木三分,鞭辟入里。

   

杨崇德小小说《停水》讲述的是机关张志高收到了一张停水通知,在很短的时间内通知了自己的老婆、局长、副局长和一个哥们儿,当停水时间到了,也没停水,原来是去年的一张停水通知单。这个故事没什么奇特的,但是杨崇德把小小说的结尾安排得非常好,杨晓敏评论说:“这篇小小说的结尾更绝,在领导和好友对他谎报了军情表示无限的愤怒与不满时,张志高偷偷关掉了供水总阀门,在大多数人的叫骂声中,在三十九摄氏度的高温下‘心里舒服了’。他猜想,两位领导的心情应该也是这样。这篇作品深刻揭示了人性的弱点,达到了‘人人心中所有,人人笔下皆无’的层面,它像一面镜子,能照出人物心理的角落之处。在杨崇德的小小说里,这类民间原生态的幽默比比皆是。”杨晓敏认为这个结尾把小小说写活了,通过这个结尾的安排可以照见人性的弱点,看出人性中的虚伪和幸灾乐祸,深化了作品的主题。

  

杨晓敏评论庄学小小说《请来一个开锁匠》时说:“卧室门锁坏了,开不开了,就打电话叫来开锁匠。开锁匠一走,主人公的心理防线坍塌,恐慌中唯一能做的是急忙换锁。这篇小小说敢于直面当下的社会诚信缺失,在令人啼笑皆非的结尾里透着巧妙的讥讽。”杨晓敏认为这个小小说的结尾揭示了人性中的猜忌和多疑,更表现了当下诚信的缺失,深化了主题。杨晓敏在评论陈力娇小小说《雪祭》时说:“结尾让人久久无语:雪在她手中融化的那一刻她哭了,她说,何必呢?缺钱直说不就完了吗,还绕那么大个弯子。”杨晓敏认为面对这样的结尾让人无语,其实也是揭示了人性中的虚伪和下作,更好地刻画了人物形象,揭示了小小说的主题。

 

四、揭示谜底型结尾

 

有一些小小说作家的创作风格是在小小说的前面部分设置悬念,顺藤摸瓜,引领读者一路走来,而在结尾却给了大家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谜底,使大家看了哑然失笑,同时也陷入深深的思考。杨晓敏在评论孙春平的小小说时说:“《米字幅》有点啼笑皆非的黑色幽默的味道。一位执政者为锻炼身体求了一位民间书法家一幅‘米’字,随后便招来诸多猜疑和风波。此篇在技法上巧借‘误会法’故摆迷魂阵,结尾又以轻描淡写之笔揭开谜底,让读者哑然失笑过后,对当下的社会风气陷入长久的思忖。”杨晓敏认为孙春平这篇小小说把大家对新来的女市长的猜测写得煞有介事,有声有色,读者正在猜想其结果的时候,作者却轻描淡写地介绍了非常正常而简单的谜底,让大家大失所望,同时也会发出会意的微笑,在笑声中留给读者深深的思索。修祥明小小说《天上有一只鹰》讲述的是:两位老人看到天上飞着一只鹰,一个说是雕,一个说是鹰,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几乎动手打了起来,读者看得正热闹,并预测着到底谁说得对的时候,作者却安排了这样一个结尾:鹰掉了下来,原来是一只风筝。杨晓敏评论说:“故事的结尾却旁逸斜出,抖出一个别开生面的包袱。‘呸!’‘呸!’两个老汉各自吐了口吐沫离去了,令读者哑然失笑之余,却能感悟到俩老汉较真的不再是眼力,而应该是一种精气神儿。到老了,活着的不就是一口气儿嘛!”杨晓敏认为这个结尾非常精彩,别开生面,令人耳目一新,在读者掩口窃笑的同时,活化出两位老人的精气神儿,使两位老人的人物形象跃然纸上,天真可爱。陈力娇小小说《不朽的情人》揭示了一个家庭涉及的四角关系,让人们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最后这个家庭安然无恙,挽救这个家庭的确实是其中的“第三者”,当作者揭示谜底时,使读者心里感想颇多。杨晓敏评论道:“小说结尾揭示谜底,原来帮他挽救家庭的,正是那个和他决然分手的‘她’。《不朽的情人》让我们感悟到,情人之间的情爱只是小爱,而人性深处的倾心相助,才是更高层面的大爱。复杂的故事情节,透出女主角的冷静、隐忍和周密机敏的性格,给读者留下了耐品的余味儿。”杨晓敏认为陈力娇在结尾揭示了谜底,深刻地揭示了主题,阐释了爱的真谛,给人以无尽的遐想。

 

五、让人感动型结尾

 

文学是人学,只有让人感动的文学才能更好地引起读者的共鸣。许多小小说作者把小小说的结尾安排得非常感人,给读者以深深的感情的冲击,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陈力娇小小说《戒毒》讲述的是丈夫帮助女歌手戒毒的故事,当女歌手在爱的力量的感召下,在丈夫的感动下,准备找一家戒毒所戒毒时,发现了丈夫留下的纸条,原来她一直以为是毒品的东西,是丈夫溶着的高钙片的白开水。杨晓敏评论说:“结尾美好得让人百感交集。陈力娇的小小说中,少见光明的尾巴,多见的是人物情感历程的坎坷沧桑,但生活永远是多解的,世上既然有真正的爱情,陈力娇干脆把它写得无坚不摧,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杨晓敏认为这篇小小说的结尾非常美好,主要是因为它的感人性,陈力娇通过感人的结尾的安排,让人们相信美好的真挚的爱情是非常伟大的,是无坚不摧的,是什么困难都能克服的。陈力娇小小说《饯行》的结尾也是非常感人的,杨晓敏评论说:“警车走后,老唐对家门口的商店店主说: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赖你家的账了。老唐哭得像个孩子。这个结尾,是我所见过的小小说最好的结尾之一,让人忍不住陪老唐一起哭。从《饯行》可以看出作者把握题材走向、深化人物性格、开掘人性深度的艺术功力。”老唐大义灭亲,逼着儿子去自首,并主动为儿子还债,并对店主说,再也不会有人赖账了。老唐哭得像个孩子,大家也跟着一起哭,杨晓敏认为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小小说结尾之一。杨晓敏之所以这么推崇这个小小说的结尾,大概是由于这个结尾所弥漫的浓郁的感人的情愫。

 

六、象征型结尾

 

有的小小说作者赋予结尾以象征的意蕴,透过具象的结尾,蕴含着深刻的象征的意蕴。杨崇德小小说《刀尖上的笑》讲述的是:孙明参加处长竞聘,到美容店刮脸整容,却巧遇竞争对手——另一个副处长王志奎。孙明很客气并替他埋了单。孙明就想着自己和王志奎相比所具有的优势,孙明越想越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杨晓敏评论说:“未来的处长沉浸在当官的美梦当中,忍不住地笑、不自控地笑、自鸣得意地笑——忘形之下,忘了老板娘锋利的剃刀正在脖子上游走,于是结尾乐极生悲。作为旁观者的我们,不知道未来的处长伤势如何,善良的杨崇德也不忍心多写,但我们知道,‘刀尖上的笑’具有一定的危险性,纵然得意,亦不能忘形,否则就离真正的危险不远了。”杨晓敏认为这刀尖上的笑的危险性不仅仅在于被老板娘的剃刀伤到,这里更象征着更大的危险,如果人在危险的处境中过于得意,就会伤到,有时还会伤得很惨。魏永贵小小说《雪墙》讲述的是新来住户101因为锅炉噪音大组织大家联名向法院起诉,大家觉得没必要小题大做,但是还是跟着起诉了,后来暖气不热,大家都认为和101有关,大家把矛头转向了101。几天过后下了一场大雪,雪墙把道路都堵上了,人们奇怪,要是往常101早就把雪清除了,大家就找101借工具除雪,才发现101已经搬走了。杨晓敏评论说:“结尾以101的搬家为结束,101的一纸留言颇有灰色的调侃意味:‘我搬家了。’一堵大自然垒就的雪墙,也象征着人与人之间垒就的一道坚冰,寒冷的心无疑又给寒冷的冬天增添了一份冰凉。”杨晓敏认为这篇小说有着深刻的象征意蕴,这里的雪墙象征着人们之间不能互相理解的隔阂,让人感觉到冷漠和寒心。

  

其实在《当代小小说百家论》中杨晓敏评论了大多数小小说作家的一些小小说的结尾,其中的类型也非常多,这充分表现了杨晓敏对小小说的结尾——也是小小说的智慧含量的重视程度,杨晓敏对小小说智慧含量的精彩的评论会给小小说作者创作以必要的指导,更会给小小说读者以阅读的提示。

 

    (来源:孙新运著《解读杨晓敏》)

 

本文评论

  • 华山村夫:
    2021/3/12 11:13:07

    汪曾祺曾说:“小小说总是有个态度的,但是要尽量收敛。可以对一个人表示欣赏,但不能夸成一朵花;可以对一件事加以讽刺,但不辛辣。小小说作者需要的是聪明、安静、亲切。”杨晓敏非常推崇汪曾祺的这个观点,认为小小说的结尾要给人以适当的启示,也要给读者留下意味深长的思考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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